第141章：沈亦臻的伤情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单人病房里的每一寸空气都罩得密不透风。苏念坐在病床边的折叠椅上，指尖刚触碰到沈亦臻露在被子外的手腕，就被他骤然绷紧的肌肉惊得缩回了手——那截手腕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擦伤，是上次在仓库对峙时被碎玻璃划到的，如今新结的痂泛着淡粉色，却远不及他背上的伤更让人揪心。
监护仪的“滴滴”声平稳却刺耳，苏念的目光落在沈亦臻背后那片被白色纱布覆盖的区域，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三天前接到医院电话时，她正在整理沈亦臻托人送来的文件，指尖的钢笔“啪嗒”一声砸在文件夹上，墨水晕开的痕迹像极了后来在急诊室外看到的、他衬衫上浸透的血渍。医生说伤口深达肌层，再偏半寸就会伤到脊柱，缝合了整整二十八针，接下来至少要卧床两周才能勉强坐起。
“又在盯着伤口发呆？”沈亦臻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偏过头时牵动了背部的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苏念连忙收回目光，将搁在床头柜上的温水端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湿他的嘴唇：“刚醒就别乱动，医生说你现在最忌牵拉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指腹蹭过他下唇时，能感觉到他呼吸微微一顿。病房里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留了一条缝隙漏进浅金色的阳光，恰好落在苏念垂着的眼睫上，在她眼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沈亦臻看着那片阴影，忽然想起上次在暴雨里，她也是这样低着头，用手替他挡着雨，睫毛上沾着的水珠像碎钻一样闪着光。
“那天仓库里，你不该回去找我。”沈亦臻的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苏念手腕上那道细细的疤痕上——那是为了帮他挡老鬼手下的铁棍时留下的，如今颜色已经变浅，却像一根刺，总在他想起时扎得心里发疼。苏念捏着棉签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底带着点嗔怪：“说什么傻话？当时那种情况，我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
话没说完，她就被沈亦臻伸过来的手打断了。他的手掌还带着输液后的微凉，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疤痕：“我知道你不怕，但我怕。”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怕你出事，怕你像我妈当年那样……”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苏念已经懂了。她知道沈亦臻心里的坎——当年他母亲就是为了保护他，在老鬼的算计里丢了性命，这么多年来，他把“保护”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却唯独忘了自己也会受伤。苏念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指节：“我不是你妈，你也不是当年那个只能看着的小孩了。再说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把老鬼的事解决掉吗？”
提到老鬼，病房里的气氛沉默了一瞬。监护仪的声音似乎变得清晰起来，苏念能感觉到沈亦臻的手紧了紧，指节泛出淡淡的白色。这半个月来的经历像电影快放一样在两人脑海里闪过——从苏念被老鬼绑架，到沈亦臻孤身赴约；从仓库里的生死对峙，到如今病房里的相对无言，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却也让两颗心在一次次并肩作战中，靠得越来越近。
“其实那天在仓库，我以为我们走不出来了。”苏念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沈亦臻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当时你把我护在身后，我能听到你呼吸越来越重，能感觉到你后背抵着我的时候，一直在发抖……”她顿了顿，眼眶微微发热，“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活着出去，有些话，我好像不用再藏着了。”
沈亦臻的身体猛地一僵，转头看向苏念时，眼底带着难以置信的光。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苏念轻轻摇了摇头打断：“先听我说完。以前我总觉得，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你是沈氏集团的总裁，我是刚回国的设计师，我们的世界好像从来都没有交集。可这半个月下来我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根本不管什么身份背景，只知道看到他受伤会心疼，看到他危险会害怕，看到他平安会觉得……比什么都好。”
她的声音很软，却像一颗石子，在沈亦臻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看着苏念泛红的眼眶，看着她说话时微微颤抖的唇，忽然觉得背上的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心里被一种温热的情绪填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他用尽全力，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苏念的脸颊，擦去她眼角不小心滑落的泪珠：“念念，我也是。”
这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苏念猛地抬头，撞进沈亦臻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有毫不掩饰的爱意，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极了当年在大学图书馆里，他第一次递纸条给她时的模样。时光好像在这一刻重叠，那些被岁月掩埋的心动，那些被现实搁置的喜欢，终于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向阳而生。
“从大学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沈亦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指尖还停留在苏念的脸颊上，“那时候你在看设计图，阳光落在你头发上，我就坐在你斜对面，看了整整一下午，连手里的书都没翻几页。后来你出国，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有交集，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变得更好，好到能配得上你，好到能在你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我。”
苏念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看着沈亦臻认真的眼神，听着他一字一句说出藏了这么多年的心事，忽然觉得眼眶更热了。原来那些以为是巧合的相遇，那些以为是偶然的帮助，从来都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某个人藏了多年的心意，是他跨越山海，也要奔赴而来的喜欢。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老鬼还没解决，我的伤也需要时间恢复。”沈亦臻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苏念的脸颊，眼底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但是念念，我不想再等了。我怕再等下去，又会错过你。所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苏念的心里炸开了花。她看着沈亦臻期待又紧张的眼神，看着他因为牵动伤口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既有想要立刻答应的冲动，又有一丝理智在提醒她——老鬼还在暗处虎视眈眈，沈亦臻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他们的未来还笼罩着一层阴影，现在答应，会不会太自私？会不会让他因为分心而再次陷入危险？
纠结像一张网，将苏念的心紧紧缠住。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沈亦臻的手，指尖用力捏了捏，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给沈亦臻回应：“亦臻，我……”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很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但是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沈亦臻的眼神微微一暗，握着她的手也松了些，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苏念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心疼，连忙补充道：“我不是拒绝你，只是现在老鬼还没解决，你还在受伤，我们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就忽略了眼前的危险。”她抬手，指尖轻轻抚平沈亦臻眉间的褶皱，“等我们把老鬼的事彻底解决，等你伤好起来，到时候……我再给你答案，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沈亦臻看着她眼底的认真，看着她为了他着想的模样，心里的失落渐渐被温暖取代。他知道苏念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老鬼一日不除，他们就一日不得安宁。但他更知道，苏念没有拒绝他，她只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等一个能让他们毫无后顾之忧地在一起的未来。
“好。”沈亦臻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重新燃起了光，“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他反手握住苏念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不过在这之前，你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不准再像上次那样，为了保护我而受伤。”
苏念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眶却还是红的：“知道了，沈总。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养伤，不准再偷偷处理工作，不准再想着跟老鬼硬碰硬。”她顿了顿，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满满的爱意，“毕竟，我还等着你的伤好起来，给你答复呢。”
沈亦臻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苏念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和温柔，忽然觉得背上的伤口好像真的不疼了。他轻轻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被苏念轻轻按住了嘴唇：“别说话了，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你睡一会儿吧。”
苏念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拂过沈亦臻的心尖。他顺从地闭上眼睛，手却还紧紧握着苏念的手，仿佛只要握着她，就能拥有对抗一切的力量。监护仪的“滴滴”声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病房里的空气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苏念坐在床边，看着沈亦臻渐渐平稳的呼吸，看着他因为安心而放松的眉眼，心里忽然变得无比平静。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老鬼的阴谋还没彻底揭开，沈亦臻的伤也需要时间恢复，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彼此扶持，彼此等待，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她轻轻靠在床边，指尖轻轻摩挲着沈亦臻的手，目光落在他背后的纱布上，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找出老鬼的罪证，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定要让沈亦臻平安无事地好起来，然后，给他一个迟来了很多年，却无比认真的答案。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病房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监护仪的声音平稳而规律，伴随着沈亦臻均匀的呼吸声，构成了此刻最安稳的旋律。苏念握着沈亦臻的手，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在守护着一份来之不易的心动，也在守护着一个即将到来的、充满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