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谢无咎,阴律司印上的裂纹还在渗着淡金色的魂力,每走一步,玄猫残魂的温热触感便从靴边传来。
从万魂渊底归来,枉死城的血泥里偶尔爬出的阴差残魂,总在午夜时分叩响阴律司的门,他们的哭声混着血河的潮声,让我手中的卷宗永远沾着挥之不去的腥气。
“特察使,忘川支流的魂灯全灭了!”
牛头撞开阴律司的门时,官袍上还沾着血河的水藻,马面紧跟其后,铜铃眼直勾勾盯着我案头的旧案卷宗:
“那些灭灯的支流,正是当年血祭逆门的‘引魂渠’,现在…现在渠里漂着阴差的魂牌,和六十年前献祭的一模一样!”
我抓起阴律司印就往外走,玄猫残魂嗖地窜上肩头,绿瞳在晨光里竟泛着血河的幽光。
忘川支流的入河口,血雾比万魂渊底还要浓稠。
魂力照明灯刚探进雾里,就被一股巨力绞碎,碎片化作幽蓝磷火,照亮雾中密密麻麻的魂体
—— 都是当年失踪的阴差,他们的魂体被血河泡得肿胀,却仍保持着推搡新魂的姿势,仿佛在重演往生殿的献祭。
玄猫的绿火喷向最近的魂体,那魂体突然炸裂,血雾中露出半张阴司秘卫的脸,他咽喉处的魂脉竟与我阳间尸身的致命伤完全重合:
“谢…谢大人…逆门…在支流深处…血祭…还没结束…”
溯源追踪的路比预想中凶险百倍。每深入支流一里,阴律司印的金光就弱一分,印身的裂纹里渗出的魂力,被血雾中的怨魂啃噬得干干净净。
玄猫残魂的绿瞳开始失焦,却仍强撑着用尾尖指路:
“前面有空间裂隙…是古河凶险的征兆…当年玄猫族的破阵使,就是折在这种裂隙里。”
话音未落,脚下的血河突然竖起水墙,墙面上浮现出历代特察使查案的画面
—— 他们的结局,不是化作镇魂钉,就是被血河吞噬,连魂体都没能留下。
支流深处的空间裂隙,像一道狰狞的伤口横在血河上。
裂隙里溢出的古河魂力,将血河染成墨色,牛头马面的魂体瞬间虚化,只剩半透明的轮廓:
“特察使,我们…我们撑不住了…这古河魂力…是冥府初创时的凶煞…”
我将阴律司印的全部魂力注入他们魂体,却见裂隙里伸出无数只手,每只手上都攥着阴差的魂牌,牌面上的名字,赫然是我在阳间的旧识
—— 那是我生前未能侦破的凶案受害者,他们的魂体被困在裂隙里,化作古河的养料。
玄猫的示警来得猝不及防。它的绿火突然失控,在我肩头烧出焦黑的印记,尾尖的黑纹疯狂流转:
“入险境了!水鬼怨灵要借你的阳间执念索命!”
血河里的水鬼们果然出现,他们的魂体由血河凶煞凝聚而成,却长着我阳间仇家的脸,张牙舞爪地扑向我:
“谢无咎,你查案害死我们!今日要你血债血偿!”
我甩出阴律司印,印光绞碎水鬼,却见他们的残魂融入血河,让血河的凶煞之气更盛三分。
空间裂隙的扭曲,将血河变成了迷宫。我们在裂隙里转了七圈,每一圈都回到最初的血墙前,墙面上特察使的画面开始更新,出现了我在万魂渊底查案的场景,以及阎君嘉奖时的阴影
—— 原来从踏入支流的第一步起,我们就成了古河凶险的“祭品”,这场溯源追踪,不过是血祭的“第二轮献祭”。
玄猫残魂的绿火渐渐熄灭,却仍用爪子死死抠住我的官袍:
“不能…不能回到原点…裂隙的出口…在水鬼怨灵的魂体里…”
当血河的水墙再次竖起,我终于明白玄猫的意思。
那些水鬼怨灵的魂体,正是空间裂隙的“活坐标”,每绞碎一只,裂隙的出口就会显现一丝。
我运转全部魂力,将阴律司印化作绞肉机,血河里的水鬼被一一绞碎,血雾中终于露出裂隙的出口—— 那里,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祭坛,祭坛上的镇魂鼎,与往生殿的青铜鼎如出一辙,鼎中漂浮的魂灯,正是阴司无常队的魂灯。
祭坛上的古老禁地,散发着让玄猫族胆寒的气息。
玄猫残魂的绿瞳突然瞪大,尾尖的黑纹亮起:“这是…玄猫族的‘镇凶坛’!当年用来镇压古河凶煞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坛心的镇魂鼎突然沸腾,黑血化作七道血柱,在空中拼凑出阴司秘卫的魂体,他的脸与我阳间的模样完全重合,咽喉处的致命伤还在渗血:
“谢无咎,你才是古河凶煞的‘人形容器’,你的执念,就是凶煞的养料!六十年一轮回的血祭,不过是给你续命的仪式!”
古河凶险的真相,在祭坛前彻底崩塌。
血柱中的“我” 缓缓走向镇魂鼎,鼎盖自动掀开,里面漂浮着我阳间的尸身,尸身的致命伤正不断溢出古河凶煞。
玄猫残魂的绿火猛地扑向“我”,却被一道无形的魂力屏障弹开,“我” 对着真正的我露出森然笑意:
“你以为查的是血祭?不,你查的是自己的‘凶煞本源’!你的执念越重,古河凶煞越盛,阴司的血祭,不过是阎君用来封印你的手段!”
血柱里的凶煞之气汹涌而出,将我与牛头马面、玄猫残魂彻底淹没。
阴律司印的金光在凶煞中节节败退,印身的裂纹开始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玄猫残魂突然发出破阵吼,用最后一丝魂力点燃自己,化作绿火流星撞向祭坛:
“谢无咎!毁掉镇魂鼎!你的执念…不是凶煞…是守护的力量!”
绿火焚尽的瞬间,祭坛的魂力屏障出现裂缝,我趁机将阴律司印嵌入镇魂鼎,印光与鼎内的凶煞疯狂绞杀。
当第一缕古河魂力从鼎中溢出,我看见祭坛下的血河开始倒流,裂隙里的古河凶煞被强行拽回,那些被困的阴差魂体、水鬼怨灵,都顺着倒流的血河回归冥府。
牛头马面的魂体重新凝实,抱着玄猫残魂的灰烬泣不成声,我擦去嘴角的血,看着阴律司印上新增的裂纹—— 这一次,裂纹里渗出的不再是我的魂力,而是古河的纯净魂力,滋养着血河的同时,也在修复阴司的魂脉。
返回阴律司的路上,血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我的魂体里,始终残留着古河凶煞的触感。
玄猫残魂的灰烬被我收在玉匣里,每当午夜梦回,玉匣里总会传来破阵吼的余韵。
我知道,这场九幽探秘揭开的,不过是古河凶险的冰山一角,而我与血祭、与古河凶煞的关联,或许将永远纠缠下去,只要阴律司印还在,只要我守护冥府的执念不灭,古河的凶险,就会换个名字,继续在忘川的支流里,等待下一个特察使,前来揭开真相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