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谢无咎,攥着刻有归墟坐标的血玉,玄猫在肩头不安地蹭着我的脖颈。
森罗殿外的幽冥风卷着血雾,归墟方向的天际泛着诡异的暗红,像被血浸透的布。
阎君的声音犹在耳畔:
“血影传送阵一旦启动,阳间将生灵涂炭,你必须在三日之内毁了阵眼。”
我摸了摸怀中的镇魂珠,珠光透过衣料传来暖意,这是此刻唯一能安心的力量。
与牛头马面汇合时,他们已备好了阴司最快的“幽冥梭”。
这梭子通体由玄铁打造,船身刻满镇魂纹,却仍挡不住归墟方向传来的阴冷气息。
“特察使,归墟边缘的‘蚀魂雾’最近浓得化不开,连巡河兵的魂识都探不进去。”
牛头递来块避雾符,符纸泛着微弱的金光,“这是用玄虎族魂骨粉做的,能暂时挡住蚀魂雾。”
我接过符纸,指尖触到符上的纹路,竟与镇魂珠的光晕隐隐共鸣。
幽冥梭破开忘川水面,往归墟方向疾行。
越靠近归墟,河水越浑浊,原本幽蓝的水波变成了墨色,水面下不时闪过血影,撞在梭身的玄铁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玄猫突然炸毛,绿瞳死死盯着水下:
“是血影鱼!它们在啃船底的镇魂纹!”
我低头看去,数十条半透明的鱼形血影正围着幽冥梭,尖牙咬得玄铁火花四溅,船身的镇魂纹已被啃去数处,泛起暗淡的红光。
“用镇魂珠!”
玄猫低吼,我立刻将珠光注入船身,金光顺着镇魂纹蔓延,血影鱼惨叫着翻白,浮在水面化作血沫。
可没等我们喘息,前方水面突然隆起,一座由血影凝聚的拱桥横跨河面,桥栏上缠着无数魂体,他们的手指抠进桥身,留下密密麻麻的血痕
—— 是被血影吞噬的阴差与新魂!
“是血影障眼法!”
马面长枪直指拱桥中心,
“冲过去!”
幽冥梭加速撞向拱桥,接触的瞬间,拱桥化作血雾,无数魂体从雾中冲出,抓向船舷。
我祭出阴律司印,印光与珠光交织成屏障,魂体在光中痛苦挣扎,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有巡河兵,有老妪,还有孩童,他们对着我流泪,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化作光点消散在雾中。
“这些是被血影控制的冤魂。”
玄猫的声音带着哽咽,
“蚀魂雾能扭曲魂识,让他们认不出自己。”
我握紧镇魂珠,珠光更盛,试图驱散周围的蚀魂雾,可雾气像有生命般,被驱散后又迅速聚拢,连避雾符的金光都开始黯淡。
不知在雾中穿行多久,幽冥梭突然剧烈颠簸,船底撞上了坚硬的地面。
我跳上岸,脚下的土地黏腻如血,踩上去竟能听见微弱的心跳声。
玄猫落地后立刻炸毛,绿瞳盯着前方的血雾:
“到归墟边缘了,传送阵就在前面。”
雾气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夹杂着邪异的诵经声,每念一句,地面就震颤一下,血雾里浮出密密麻麻的血影,正顺着地面的纹路往同一个方向汇聚。
我们顺着血纹前行,沿途的岩石上嵌满了魂体,他们的四肢被血影钉在石上,魂体如蜡般融化,顺着石缝流入血纹,成了传送阵的养料。
“这些是反抗血影的阴差。”
牛头的锁链攥得咯咯作响,
“崔珏这畜生,连同族都不放过!”
我看着那些阴差残留的怒目,心头的怒火与杀意交织,阴律司印在掌心发烫,似在呼应这份怒意。
穿过血雾弥漫的峡谷,眼前豁然开朗—— 归墟边缘的空地上,一座巨大的传送阵正在运转。
阵眼由九根血影柱支撑,柱上缠着新魂的魂丝,每根柱子顶端都悬浮着颗血珠,正是噬魂凶灵炼出的魂珠。
阵中央,崔珏的黑袍身影正围着阵眼踱步,手中血魂幡一挥,血纹便亮起一分,阵眼中心的黑缝越来越大,隐约能看见阳间的荒山轮廓。
“谢无咎,你来得正好。”
崔珏转过身,黑袍下的脸已被血影侵蚀大半,只剩一只眼睛还残留着人形,
“再过三个时辰,血影大军就能通过传送阵进入阳间,到时候,阳间的冤魂会比地府还多,你护得过来吗?”
他狂笑时,阵眼的黑缝突然喷出股血雾,雾中窜出数只噬魂凶灵,嘶吼着扑向我们。
“护住阵眼!”
我大喊,玄猫立刻化作幽冥玄虎,绿火焚向凶灵,牛头马面结成防御阵挡住血影柱的攻击。
我直奔阵眼中央,阴律司印与镇魂珠同时祭出,金光与珠光交织成网,罩向黑缝。
可崔珏的血魂幡突然挥来,血影如利刃般割破网面,我被气浪掀翻在地,魂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这传送阵用了三千冤魂的魂血,岂是你能破的?”
崔珏踩着血纹逼近,血魂幡直指我的心口,
“交出镇魂珠,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我忍着剧痛爬起,阴律司印悬浮半空,印光中浮现历代特察使的虚影,他们的魂力顺着印纹流入我的魂体。
玄猫趁机从侧面扑咬崔珏,绿火灼烧着他的黑袍,露出底下蠕动的血影。
“就是现在!”
我抓住崔珏分神的瞬间,将镇魂珠狠狠砸向最近的血影柱。
珠光炸开,血影柱上的魂丝瞬间断裂,顶端的魂珠崩裂,阵眼的黑缝剧烈收缩,整个传送阵发出刺耳的嗡鸣。
崔珏怒吼着扑来,血魂幡缠住我的腰腹,血影顺着幡杆爬向我的魂体,试图吞噬镇魂珠的力量。
“破阵!”
牛头马面同时发力,长枪与锁链齐斩其他血影柱,玄猫的绿火与阴律司印的金光交织成火龙,绞向阵眼。
血影柱接连崩裂,魂珠的碎片散落一地,传送阵的血纹迅速黯淡,黑缝在珠光中渐渐闭合。
崔珏见势不妙,竟将血魂幡刺入自己的魂体,化作道血箭冲向归墟深处:
“谢无咎,你等着!血影大军迟早会踏平两界!”
传送阵彻底崩塌时,归墟边缘的蚀魂雾开始消散,露出晴朗的幽冥天。
我瘫坐在地,镇魂珠滚落在手旁,珠光已变得微弱。
牛头马面扶起我,他们的魂体上布满血影咬痕,却难掩脸上的笑意。
周围嵌在岩石上的阴差魂体,在珠光中渐渐消散,消散前,他们对着我深深鞠躬,像是在道谢。
清理战场时,我在阵眼废墟中找到块残破的阵盘,盘上刻着阳间的地图,数个红点标注着血屠案的遗址。
玄猫舔去盘上的血污:
“崔珏想在阳间重开传送阵,这些红点就是目标。”
我握紧阵盘,归墟的风带着寒意吹过,却吹不散心头的凝重。
虽然毁了归墟的传送阵,但阳间的威胁仍在,崔珏的残魂未灭,血影大军仍在归墟深处蛰伏。
返回森罗殿的路上,幽冥梭在平静的忘川河上行驶,新魂们的笑声顺着风传来,他们正搭乘临时摆渡舟前往彼岸。
我望着那些年轻的魂体,突然明白这场战斗的意义
—— 不是为了阎君的嘱托,也不是为了特察使的职责,而是为了让这些冤魂能有申冤的机会,为了让阳间与幽冥都能有真正的安宁。
玄猫在肩头打了个哈欠,绿瞳里映着忘川的水波。
我握紧阴律司印,感受着镇魂珠残留的暖意,知道下一场战斗已在不远的前方。阳间的血屠案遗址、崔珏的残余势力、归墟未灭的血影…… 无数谜团等着揭开,但只要阴律司印还在,只要玄猫还在身边,我谢无咎就会一步步走下去,直到血影永寂,直到两界清明,直到每个魂体都能在阳光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