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辞望着警局天花板上的灯发呆。林家这群人太吵的,懒得搭理他们。喻辞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尽快找到疯狗。
眼下最重要的,一是找王彪这只疯狗讨债,二是给李老头送终,她还没见过他最后一面呢,想到这喻辞觉得自己眼睛有点酸涩。
“宿主,别发呆啦!”听声音,748有点着急,“你要真被林家这些人缠上了,说不定要关好几天呢!”
它顿了顿,又劝喻辞:“疯狗那边的事,还有李爷爷的坟头都还没培土呢!你要是被关进去,这些事谁来做呀?”
来的路上它就一直在碎碎念,一会儿说“报仇得有耐心,别因小失大”,一会儿念“李爷爷最疼你了,总不能让他走得不踏实吧”。
喻辞原本觉得收拾那俩货是捎带的事,关两天也无所谓。
可听748一提,才反应过来,找疯狗、给李老头办后事,哪样都比在这儿耗着要紧,确实不能被关。
“748。”喻辞在心里问了句,“老子该怎么做?”
“宿主宿主!快看这个!”748用小奶音认真的说着。
“按现在的华国法律,这种家庭矛盾闹出来的事,加上你还没满十五,不用负刑事责任的!警察叔叔一般会先调解的!”
它一边说,一边在意识空间里“哗啦”铺开电子资料,还特意用暖黄色标了重点,生怕喻辞看漏了。
“警察叔叔,我们是一家人。”喻辞转向周警官,声音平静,“一家人拌嘴动了下手,哪扯的上什么重伤?”
周警官眉头拧成个死结。旁边的笔录员翻着材料,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林家一口咬定是蓄意伤人,但血缘关系摆在这儿。而且,她年纪确实没到线。”
谢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喻辞的鼻子尖骂:“谁跟她是一家人!这丧门星就是个讨债鬼!”
“户口本上有我的名字。”喻眼皮都没抬下。
周警官重重叹了口气,朝旁边警员摆了摆手:“先把她们带下去。”又看向喻辞,“这事我们会调解的,你先跟监护人回去,随时配合调查。”
喻辞没动。“我要见疯狗王彪!”
“不行。”周警官立刻拒绝,“案件还在调查中,你们不能接触。”
“他就在里面?”喻辞视线扫过拘留室的方向。
周警官沉默,点点头。
确认疯狗就在警察局里,喻辞转身往外走。
喻辞还没走到门口,就撞见冲进来的一对哭天抢地的夫妇,是疯狗的父母。
女人一进来就死死的抱着一个警察大腿哀嚎:“我儿子有抑郁症啊!他不是故意的!你们放他出来!”
男人在旁边跳脚:“他小时候受刺激才暴躁的!这不算犯罪!”
疯狗的父亲“不算犯罪”四个字说出口,喻辞猛地回过身。她没说话,脸上肌肉突突抖个不停,连带眼角也颤动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喻辞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像是笑又不像是笑。
喻辞就那么死死盯着那对夫妇,四周的警察看到这场景只觉得脊背发凉,呼吸困难,似乎房间里的空气稀薄了些。
“林小雨!”周警官一声大喝。“你想干什么?你先回去!”
“呵呵~~。”喻辞呵呵怪笑了几声,转身离开警局。
虽然喻辞没说什么,可所有警察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就连疯狗父母的哭喊声莫名低了半截。
走出警局,天彻底黑了。花胳膊和黄毛带着几个小弟蹲在台阶下抹眼泪,见她出来。
几个人“腾”地站起来,黄毛用袖口蹭了蹭眼睛:“老大,李爷,送殡仪馆了。他闺女来了,瘦猴跟着一起去帮忙盯着了。”
喻辞没应声,抬步就往下走,咚咚的踩在台阶上。
“老大!”黄毛几步追上来,掏出块皱巴巴的手绢猛地擤了把鼻涕,手背胡乱抹了下鼻子。“大伙合计着,想让李爷走得风光点……”
花胳膊也跟过来,手里捏着个卷起来的报纸包,递过去:“兄弟们凑了些心意,停灵、烧纸、送路,都按老规矩来,该有的仪式一个都不能少。”
喻辞脚步顿住,她想起李老头以前总念叨,人走了得停三天,出殡那天撒把松针,说是能照着路。
喻辞鼓着腮帮子咬了咬牙,“便宜他了,多活几天。”
众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骂的是疯狗,顿时都没了声,只觉得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回到自己的基地小院,喻辞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往殡仪馆走。
喻辞到灵堂的时候,白灯笼已经挂起来了。李老头的黑白照片摆在中间,脸上皱巴巴的,笑得实在。
角落那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用袖口抹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旁边站着几个像是亲戚的男女,正低声说着什么。
看抱孩子那女人的眉眼,应该是李老头的女儿,眉眼间跟李老头有些相像。
喻辞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脚像钉在地上。
灵堂上摆的照片里,李老头笑的眼角皱纹都抽在一起,似乎下一秒就会像往常一样喊她‘丫头’。
喻辞盯着照片,心里头堵得慌。她觉得自己没脸进去,要不是她跟疯狗结了梁子,李老头也不会出事。吸了口气,她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香案前,拿起三柱香点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实实在在的响头。磕完头后,喻辞把香插进香炉。
站起时,李老头的女儿走了过来。
她眼睛肿得像核桃,脸上却努力扯出个笑:“你就是小雨吧?我爸常跟我念叨你,可惜前阵我太忙,还没见过你。”
喻辞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半天没出声。
“别太自责了。他前天晚上还跟我通电话时,还交代我,说你这孩子心思重,让我万一他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你,他不后悔,让你好好的。”女人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手却有点抖。
她顿了顿,看着喻辞,眼里浮出点暖意:“我爸说,你是个好孩子。别看平时不太会说话,心里头却都明白着呢。他常说,跟你在一块儿他过的很舒心。”
她停了停,用袖子蹭了把脸,声音哑得厉害:“这次火灾,我爸没能出来是命,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我知道他肯定并不后悔。”
女人抬眼看向喻辞,眼神里没有一丝埋怨。
“他那个人,见不得旁人有难。冲进去救人,是他自己要做的,谁拦也拦不住。”
她又拍了拍喻辞的胳膊,比刚才用力些:“你别往自己身上揽。我爸做这个选择,是他心甘情愿的。”
喻辞没吭声,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顺着脸颊砸在地上。原来李老头对疯狗的报复早有预感!喻辞明白李老头不仅一直在教她帮她,直最后,这老头,也早做好了准备,要用命来护着她帮她。
灵堂的烛火晃了晃,喻辞强忍悲伤,对女人点点头。
从灵堂出来,喻辞抬手抹了把脸,转脸对候在门外的黄毛他们说:“都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