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京华的秋霜把药圃染得斑驳,忘忧草的枯瓣落在老槐树下,积成薄薄一层蓝。云渊蹲在田埂上,将最后一株麦冬埋进土里,神农尺悬在膝头,淡绿灵光像薄毯般盖在新翻的泥土上——自沉琴屿归来后,青溟界安稳了整月,可他总觉得心底发沉,像有场暴雨藏在云后,迟迟未落。
“云先生!雪狼部的狼烟!”阿吉的亲信连滚带爬地冲进药圃,兽皮袄上沾着血,“幽冥宗的老巢在‘黑雾狱’现世了!他们抓了部落的孩子,说要用来炼‘幽冥鼎’,复活血屠子的本体!”
神农尺突然剧烈震颤,灵光暴涨又骤然收紧,像被人攥住的心脏。黑雾狱是青溟界最古老的煞气渊薮,传说藏在极南的火山群下,连守墓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云渊抓起墙角的药囊,刚起身就撞进苏暮雨担忧的目光里,她的通天纹在眉心亮得刺眼:“我感应到归墟灵根在发抖,柳姑娘的魂息……快被煞气压没了。”
“走!”石猛扛着骨刃冲过来,骨刃上的煞气与神农尺的灵光撞出火星,“早该端了他们的老窝!这次定要把幽冥宗的杂碎斩草除根!”
巫玥已将守墓人的青铜令牌攥在掌心,黑袍下摆扫过阶前的霜花:“黑雾狱的入口要用令牌和三圣器同开,我的血脉能引煞气让路,但里面的‘幽冥火’专烧生魂,得小心。”
四人乘灵舟往极南赶,越靠近火山群,空气越灼热,灵气像被烤化的糖,粘稠又稀薄。黑雾狱的入口藏在最大的火山口,黑色的煞气像瀑布般往下淌,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哭喊声,还有鼎沸的咒文声。
“入口有结界!”巫玥将青铜令牌按在煞气壁上,银白的右眼射出蓝光,“云渊,用三圣器破界!”
云渊将神农尺、轩辕镜、伏羲琴呈三角摆放,三色灵光交织成光柱,狠狠撞在结界上。“咔嚓”一声脆响,结界裂开缝隙,石猛趁机挥起骨刃,将缝隙劈成大洞:“冲进去!”
黑雾狱内像座巨大的熔炉,地面布满岩浆,空中飘着燃烧的煞气,正中央的高台上,架着尊黑铁巨鼎,鼎身刻满幽冥符文,十几个黑袍修士围着鼎念咒,鼎下的火坑里,竟绑着几十个雪狼部的孩子!
“是幽冥宗主!”巫玥的魂火在掌心狂跳,高台上的黑袍人转过身,脸上戴着血红色的面具,正是当年血屠子的师尊,幽冥宗的老鬼。他手里捏着根白骨权杖,杖顶镶嵌着颗发黑的灵珠——是用归墟灵根的碎屑炼的!
“终于来了。”宗主冷笑一声,权杖往地上一拄,岩浆里钻出无数煞气触手,“等我用这些孩子的生魂和灵根碎屑炼出幽冥鼎,血屠子大人就能借鼎重生,青溟界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你这老东西!”石猛怒吼着冲上去,骨刃劈断迎面而来的触手,煞气溅在他身上,烧得衣袍冒烟,“老子今天就把你扔进岩浆里!”
苏暮雨立刻催动通天纹,淡紫色光丝织成巨网,将孩子们罩住,挡住煞气的侵蚀:“孩子们的生魂快被抽干了!先救他们!”她的指尖掠过绳索,光丝斩断束缚,通天纹的力量顺着掌心渡进孩子体内,稳住他们涣散的气息。
巫玥的魂火化作巨龙,直扑黑袍修士,银白的右眼盯着幽冥鼎:“鼎下的火是幽冥火!用水克不住,得用灵根的生机!”
云渊将神农尺抛向空中,淡绿灵光化作无数道丝线,缠住幽冥鼎的鼎耳:“柳姑娘!借灵根之力!”
归墟灵根的淡蓝光柱突然从鼎底冲出,与神农尺的灵光缠在一起。柳知意的声音穿透煞气:“我在!灵根的生机够撑一炷香!快毁鼎!”
宗主见状,权杖猛地指向云渊:“找死!”岩浆里突然钻出条煞气巨蛇,张开血盆大口,直取云渊的咽喉。云渊侧身躲开,抓起伏羲琴,指尖在琴弦上疾拨,温润的琴音化作利刃,斩断巨蛇的七寸。
“用轩辕镜照他的本体!”苏暮雨喊道,将轩辕镜掷给云渊。云渊接住镜子,银白灵光骤然暴涨,镜光狠狠照在宗主的面具上——面具下根本没有脸,只有团蠕动的煞气!
“是煞气聚形!”巫玥惊呼,“他早就死了,靠吸食生魂和灵根碎屑苟活!”
宗主的煞气身躯剧烈扭曲:“那又怎样?等幽冥鼎炼成,我就是不死之身!”他挥动权杖,将所有煞气都引向幽冥鼎,鼎身的符文突然亮起,孩子们的生魂开始往鼎里飘!
“不能让他得逞!”云渊将三圣器握在手中,灵光在他身上暴涨,“暮雨,用通天纹定鼎!石大哥,用骨刃镇煞!巫玥,引灵根生机!”
苏暮雨的通天纹爆发出最强光芒,淡紫色光丝死死缠住幽冥鼎,不让它再吸收生魂。石猛跳到鼎下,骨刃插进岩浆,煞气被骨刃镇住,不再往上涌。巫玥将守墓人血脉的力量注入灵根光柱,蓝光越来越盛,顺着鼎耳钻进鼎内。
“三圣合璧!”云渊怒吼一声,将三圣器的力量全部催动,淡绿、银白、淡青的光柱交织成巨大的光剑,狠狠劈向幽冥鼎。
“不!”宗主发出凄厉的惨叫,煞气身躯扑向光剑,却被瞬间净化。光剑劈在幽冥鼎上,巨鼎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鼎身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鼎内的煞气和咒文声瞬间消散。
岩浆渐渐冷却,燃烧的煞气化作青烟,黑雾狱内的光线亮了起来。孩子们的哭声停了,柳知意的蓝光从鼎底钻出,化作虚影:“成功了……灵根保住了……”
云渊冲到高台上,抱住虚弱的柳知意:“你没事吧?”
柳知意笑着摇头,身影渐渐透明:“我没事……只是魂息要回灵根了。云渊,好好守护青溟界,好好活着。”她化作光粒,融入神农尺,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香。
石猛将最后一个黑袍修士踹进岩浆,喘着粗气笑:“终于结束了……以后再也不用打架了。”
苏暮雨抱着个孩子,眼里含着泪,却笑得温柔:“是啊……结束了。”
巫玥看着冷却的岩浆,银白的右眼终于露出轻松:“幽冥宗彻底完了。”
离开黑雾狱时,秋阳正透过火山口照进来,暖得像药圃的阳光。孩子们扑进阿吉怀里,哭着喊“阿叔”,雪狼部的族人对着四人磕头谢恩。
归途的灵舟上,云渊摩挲着神农尺,尺身还残留着柳知意的魂息。石猛在甲板上打盹,苏暮雨在给孩子们包扎伤口,巫玥靠在船舷上,望着远方的归墟海眼。
回到药圃时,秋霜已经化了,老槐树下的忘忧草,竟冒出了细小的新芽。小徒弟跑过来,举着刚晒好的草药:“先生!您看!草药长得可好了!”
云渊笑着点头,看向身边的伙伴,看向远处的京华城,看向归墟海眼的方向。他知道,幽冥宗的阴影彻底消失了,青溟界迎来了真正的和平。那些为守护付出的人,会化作灵息,藏在每一寸土地里,每一株草木里,每一个人的笑容里。
药圃的灯亮了起来,映着四人的身影,温暖而安宁。风穿过忘忧草的新芽,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柳知意的低语,像老药师的叮嘱,像所有守护的故事,在青溟界的天地间,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