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内,红烛高燃,将满室映照得温暖而朦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腻的合欢花香,混合着新家具的木质气息。沈清辞端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榻边,头顶的凤冠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脖子发酸,眼前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红。
(救命……这凤冠是哪个天才设计的?戴一天下来,颈椎病都能直接工伤评级了!还有这盖头,布料倒是好布料,就是密实得跟防毒面具似的,喘气都费劲!)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隐约的丝竹和宾客的谈笑。她知道,萧绝还在前厅应付那些王公大臣。独自待在这陌生的、充满象征意义的空间里,即使冷静如她,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冷静,沈清辞,多大点事儿!不就是结个婚嘛,流程走完,接下来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模糊的、带着暖色滤镜的画面,脸颊微微发烫。(打住!禁止胡思乱想!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要纯洁!)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在心里默默复盘玉颜坊江宁分店的开业策划,思考哪个环节还能优化……(嗯,对,就是这样,用工作麻痹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房门被推开,带着一丝外面的凉意和淡淡的酒气。喧闹声被隔绝在门外,室内瞬间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微响动。
沈清辞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攥紧了袖口。她能感觉到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穿透红色的盖头,落在了自己身上。
萧绝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将一切喧嚣彻底隔绝。
他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立刻动作。沈清辞只能听到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以及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
他停在了她面前。
隔着盖头,她能模糊地看到他挺拔的身影轮廓。他似乎在打量她,目光专注得几乎要将那层红布灼穿。
然后,他伸出手,动作并不像那些才子佳人话本里描述的那么温柔缠绵,反而带着他一贯的利落和直接,一把攥住了盖头的一角。
沈清辞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眼前骤然一亮!
红色的屏障被猛地掀开,视野豁然开朗。跳跃的烛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才适应了光线,抬眸看向站在身前的男人。
萧绝依旧穿着那身大红喜服,冷峻的眉眼在暖色的烛光下柔和了几分,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里面翻滚着沈清辞熟悉的、如同暗夜深海般的幽邃,以及一种……近乎炽热的、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从她精心描画过的眉眼,到挺翘的鼻梁,再到那抹点了“凯旋红”口脂、娇艳欲滴的唇瓣。他看得极其仔细,仿佛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确认某种笃定已久的归属。
沈清辞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颤的睫毛还是泄露了她的一丝紧张。
萧绝的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他俯下身,凑近她,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拂过她的面颊,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夫人,”他开口,两个字被他念得格外缱绻而霸道,眼底是那片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疯狂与终于不再掩饰的温柔,“久等了。”
(夫人……久等了……)
简单五个字,像是一道电流,瞬间窜遍沈清辞的四肢百骸。所有的心理建设,所有的强行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一股热意直冲头顶,她的脸颊彻底红透,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犯规!太犯规了!这谁顶得住啊!)
看着她瞬间爆红的脸颊和那双因震惊而瞪大的、水光潋滟的眸子,萧绝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个极淡、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弧度。
他直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玉如意,动作略显生疏,却异常坚定地,为她挑下了那顶沉重的凤冠。
随着凤冠被取下,沈清辞顿觉脖子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得救了!)
萧绝将凤冠放到一旁,又端来两杯斟满的合卺酒。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自己拿起另一杯。
手臂相交,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的冷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将她紧紧包裹。沈清辞甚至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
“饮罢。”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沈清辞心跳如擂鼓,依言仰头,将杯中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酒水入喉,带来一阵灼热,却也奇异地驱散了些许紧张。
萧绝也同样饮尽。他放下酒杯,却没有立刻松开相交的手臂,反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渊。
“沈清辞,”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从今往后,你是我妻。”
不是王妃,不是盟友,是妻。
沈清辞望着他眼中那片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深海,清晰地看到了里面倒映着的、小小的、脸颊绯红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迎着他的目光,清晰而坚定地回应:
“嗯,你是我夫。”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带入了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
萧绝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滚烫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精准地覆上了她的。
(!)
沈清辞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那霸道而炽热的触感,以及鼻尖萦绕的、独属于他的气息。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他更紧地禁锢在怀中。
这个吻,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带着宣告主权的蛮横,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起初是狂风骤雨般的掠夺,渐渐地,却又化作缠绵悱恻的厮磨。
(原来……他的嘴唇……是软的……还有点凉……)
沈清辞从一开始的僵硬,到后来的逐渐放松,甚至生涩地开始回应。她的手不知不觉攀上了他的肩膀,感受着他衣衫下紧绷的肌肉和灼热的体温。
红帐摇曳,烛影暧昧,一室春光渐浓。
不知过了多久,萧绝才稍稍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有些粗重,暗沉的眸子里翻滚着未褪的情潮。他看着怀中眼波迷离、唇瓣红肿、气息不稳的女子,喉结再次滚动。
“安置吧。”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显而易见的暗示。
沈清辞脸颊绯红,眼睫微颤,却没有躲闪。她看着他,忽然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微热的耳垂,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学着他之前的语气:
“夫君……请多指教。”
这句话如同点燃最后引线的火花。
萧绝眸色骤然转深,不再多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那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床榻。
红帐落下,掩去一室旖旎。
然而,就在这满室春意渐浓,意识即将沉沦的边缘,沈清辞迷蒙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微微晃动的床帐顶端,似乎看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烛火反光的……冷光一闪而逝。
像是一片极小的、冰冷的金属羽毛。
她的心猛地一悸,瞬间清醒了几分。
(青羽雀?!)
但那感觉消失得太快,快得像是她的错觉。萧绝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吻再次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将她的思绪重新拉回这红浪翻涌的漩涡之中。
(是错觉吗……)
疑虑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更加汹涌的热情所淹没。
洞房花烛,春宵苦短。
而潜藏的阴影,似乎从未真正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