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捷报如同最强劲的春风,吹散了笼罩在大晟上空最后的阴霾。萧绝御驾亲征,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乌拉尔山深处的废弃祭坛。那位白袍祭司在负隅顽抗中,被萧绝亲手斩于剑下,青羽卫残党被连根拔起,其利用邪术抽取地脉浊气、制造天灾的阴谋也随之覆灭。边境部落纷纷归附,北漠之患,暂告平息。
而当萧绝带着一身征尘与赫赫战功凯旋时,他发现,他离开的这段时日,京城乃至整个大晟,已然焕然一新。
沈清辞监国,并未如某些人暗中期待或担忧的那样手忙脚乱,反而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利用萧绝“拜访”老臣后留下的政治真空和威慑力,强势推动了“议政院”的设立。第一批通过严格实务考核的“贤才”已经入院,其中不乏精通水利的老河工、善于营造的巧匠、甚至还有两位对海外贸易极有见地的商人。他们提出的关于疏通漕运、改良官道、设立海关等建议,虽初时引得一些清流侧目,但在沈清辞的支持下试行后,成效显着。
技术学院推广的新式农具和纺织机,开始在各地官府的引导下普及,民间赞誉之声日隆。就连最顽固的林太傅和周御史,在亲眼看到户部呈报的、因商贸活跃和农具改良而显着增长的税收与粮产数据后,那反对的声音也渐渐从“祖宗之法不可违”,变成了“还需慎重,还需观察”。
(果然,实打实的业绩才是最好的说服工具。KpI面前,祖宗也得让步。)沈清辞看着朝堂上日渐和谐(至少表面如此)的气氛,内心颇为自得。
萧绝回归,夫妻二人一个主外扫平边患,一个主内推行新政,配合得天衣无缝。帝后携手,权威日盛,大晟王朝呈现出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蓬勃气象。
转眼,便是宸启五年,萧绝登基五周年的庆典。
这一日,京城张灯结彩,万人空巷。皇宫之内,更是装饰得富丽堂皇,庄严肃穆。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阶肃立;各国使臣穿着各具特色的礼服,眼中带着敬畏与好奇;皇室宗亲、勋贵命妇,皆盛装出席。
萧绝高踞龙椅,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威仪天成。沈清辞坐于其侧凤座,皇后朝服雍容华贵,眉宇间却比五年前更多了几分沉淀的智慧与从容。太子萧珩、公主萧玥、萧念立于父母身侧,小小的身影已初具风仪,尤其是萧念,经过沈清辞的“能耗管理”和自身成长,对眉心的金光控制愈发精妙,此刻安安静静,只在眼底藏着对这场面的好奇。
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祭天、颂圣、阅兵、接受万邦朝贺……气氛庄重而热烈。所有人都沉浸在盛世庆典的荣耀与欢欣之中。
直到,最关键的时刻来临。
礼官唱喏,即将由皇帝陛下做庆典终辞。
萧绝缓缓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高台最前方,俯瞰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以及更远处依稀可见的、欢呼的百姓。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开创了如今盛世的铁血帝王,会说出怎样的豪言壮语。
然而,萧绝开口,声音透过扩音装置传遍全场,内容却让所有人愣住。
“五年前,朕于此地登基,曾言,朕之皇后,唯一人耳。”
众人点头,这是帝后情深的一段佳话。
“五年间,朕与皇后,并肩作战,平定内外,推行新政,方有今日之象。”
这是事实,无人能否认。
“然,”萧绝话锋一转,声音沉凝,“朕近日常思,何为帝王?是守成,还是开拓?是固守旧制,还是勇于革新?”
台下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不明白陛下为何在此时说起这个。
萧绝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终,落回了身后凤座上的沈清辞身上。那目光,不再是以往的冰冷或温和,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炽热,一种压抑到极致终于要喷薄而出的疯狂,以及,深不见底的爱恋。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足以载入史册、颠覆所有人认知的举动——
他抬起手,缓缓解开了身上那件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十二章纹龙袍!
沉重的龙袍滑落,露出里面玄色的常服。
满场死寂!落针可闻!
王御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李尚书腿一软几乎瘫倒,连林太傅和周御史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各国使臣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萧绝却恍若未觉,他拿着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龙袍,转身,一步步走向沈清辞。
沈清辞也愣住了,她看着萧绝眼中那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老板这是要干嘛?当场表演帝王脱衣秀?这尺度是不是有点大?)
在万众瞩目之下,在无数道或震惊、或骇然、或茫然的目光中,萧绝走到沈清辞面前,手臂一扬,将那件象征着九五之尊的明黄色龙袍,披在了她的肩上!
龙袍加身!
他俯身,靠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故事听完了,现在,该你来当这个女帝了。”
他的眼底,是孤注一掷的疯狂,是洞悉一切的清明,更是无尽的爱恋与托付。他将他的江山,他的天下,他的一切,连同这最沉重的冠冕,一起奉上。
沈清辞只觉得肩头一沉,那龙袍的重量远超她的想象。她抬头,对上萧绝那双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的眼眸,最初的震惊过后,一种奇异的、混杂着使命感、挑战欲甚至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明悟,涌上心头。
她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推辞谦让。在足以让整个广场沸腾起来的哗然与骚动中,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肩上龙袍的位置,让它披得更稳妥些,然后,迎着萧绝的目光,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却自信到耀眼的笑容。
“好。”
一个字,清晰有力地回应了他的托付。
她站起身,肩扛龙袍,与只着常服的萧绝并肩而立,面向下方已然炸开锅的现场。
“肃静!”萧绝冷冽的目光一扫,蕴含着内力的声音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无数双写满了惊骇、不解、恐惧、甚至还有一丝隐秘兴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台上那惊世骇俗的一幕——身着龙袍的皇后,与脱下龙袍的皇帝。
属于晟武帝萧绝的时代,在这一刻,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而一个史无前例的、由女性君主引领的崭新纪元,就在这片死寂与喧嚣交织的浪潮中,悍然拉开了序幕。
(前夫哥送来的“恶毒女配”剧本,好像……被我彻底撕碎,并且自己写了一个女帝本?)沈清辞感受着肩头龙袍沉甸甸的分量,看着下方芸芸众生,内心最后划过一丝啼笑皆非的念头。
风云已动,历史在此刻拐了一个大弯,奔向未知而广阔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