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新政纲要》的墨迹尚未干透,沈清辞又向这潭表面平静、内里早已暗流汹涌的朝堂,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
《科举革新令》。
核心只有一条,却足以撼动千年基石——**开创女科,允许女子与男子同等条件参加科举,凭才学入朝为官。**
诏书颁布的那一刻,太极殿内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如同冷水滴入了滚油,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万万不可啊!” 头发花白、胡子快翘到眉毛上的礼部尚书陈大人第一个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女子无才便是德,怎可登堂入室,与男子同朝为官?此乃乱纲常、逆人伦之举,国将不国啊陛下!”
(来了来了,经典皮肤‘老古董·崩溃限定版’上线了。)
沈清辞端坐龙椅,面不改色,内心弹幕已经刷屏。她甚至有点想给陈尚书递个计算器,让他算算自她登基以来,“国将不国”这个预言失效了多少次。
“陈爱卿,”她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仪,“你口中的‘纲常’,是让天下半数人口困于深闺,使她们的才智不得施展,于国于民,有何益处?你所谓的‘人伦’,就是让女子只能依附父兄夫婿,无法自立,这便是你读圣贤书所求的治国平天下?”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变!” 另一位御史紧跟着跪下,捶打着金砖地面,痛心疾首,“科举取士,历来皆是男子之事!女子体质纤弱,心性善妒,如何能处理朝政大事?若让她们入了朝堂,岂不是要搞得乌烟瘴气,同僚之间如何自处?”
(哦,自动触发‘女子天生不行’论,并附带‘办公室政治恐惧症’并发症。)
“王御史,”沈清辞微微倾身,目光如炬,“你府上那位打理中馈、让你无后顾之忧的夫人,想必是愚钝不堪了?还有,你去年那份关于漕运改革的万言书,据朕所知,初稿乃你长女帮你润色修正,才得以条理清晰、直切要害。如此看来,你女儿的心性和才智,倒是比王御史你更适合这御史之位?”
王御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引得身后几个年轻寒门出身的官员忍不住低笑出声。
“陛下圣明!” 新任的工部侍郎,一个靠着实务考核爬上来的寒门子弟,激动地出列,“微臣以为,女子之中亦有才德兼备者!若能入仕,必能广纳贤才,于新政推行大有裨益!臣附议!”
“臣附议!”
“陛下开创先河,实乃千古明君!臣等支持!”
支持的声音虽然暂时比不上反对派的“人多势众”,却清晰有力,代表着新朝的新生力量。
朝堂之上,顿时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老牌世家、保守派官员们如丧考妣,有的痛哭流涕仿佛天要塌下来,有的引经据典试图从故纸堆里找出压制女帝的武器。而寒门、革新派以及少数眼光长远的官员,则坚定地站在女帝身后,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沈清辞冷静地看着下面的“菜市场吵架现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嗑瓜子。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波冲击。真正的阻力,在诏书下发到地方,在执行的过程中。
退朝后,沈清辞回到御书房,刚灌下去半杯凉茶顺气,萧绝就从侧殿缓步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收到了朝堂上的“实况转播”。
“场面很热闹。”他陈述事实,语气听不出喜怒,顺手拿起她刚放下的杯子,将她没喝完的凉茶自然喝完。
沈清辞白了他一眼:“何止热闹,简直是大型心肌梗塞诱发现场。我怀疑太医院的速效救心丸库存要告急了。”她瘫在椅子里,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跟这帮老顽固吵架,比批三天奏折还累。”
萧绝放下茶杯,走到她身后,手指不轻不重地按上她的太阳穴:“意料之中。”
他指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温热和力道,有效地缓解了她的头痛。沈清辞舒服地眯起眼睛:“是啊,意料之中。接下来,估计就是联名上书、死谏、甚至暗中使绊子,阻止女子报名、干扰考场之类的传统保留节目了。”
“癸一盯着。”萧绝言简意赅。意思是,所有暗地里的动作,都逃不过“暗影”的眼睛。
“明面上的舆论也不能放松,”沈清辞享受着他的服务,脑子却没停,“得找几个笔杆子厉害的,在《京报》上写文章,宣传女子读书明理的好处,列举历史上那些有才干的女性,把‘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那套,稍微改改,变成‘女子本慧,求学则强’。”
(舆论高地,我们不占领,敌人就会占领。这可是现代斗争的基本法。)
“嗯。”萧绝表示同意。
“还有,得给地方官员紧紧弦,”沈清辞继续盘算,“谁敢在女科推行上阳奉阴违,故意设置障碍,或者纵容当地泼皮无赖骚扰参考女子,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正好拿几个典型祭旗,给他们KpI考核扣分扣到负!”
萧绝手下动作不停,淡淡补充:“可派钦差,暗中巡查。”
“对!就这么办!”沈清辞一拍大腿,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还是我家‘皇夫’想得周到。”
萧绝对上她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手下力道微微加重,惹得她“嘶”了一声,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聒噪。”
沈清辞揉着额头,撇嘴:“夸你还不行。” 心里却暗道,这男人真是越来越闷骚了。
政策在争吵和博弈中强力推行了下去。如同沈清辞预料的一样,阻力重重。有地方学政公然宣称本地无才女,拒绝开设女科考场;有家族将想要参考的女儿锁在家中;甚至有酸儒文人写打油诗嘲讽,散布“女子参考,有辱斯文”的流言。
但在“暗影”的铁血监控和女帝的强硬手腕下,几个跳得最欢的地方官被迅速罢黜,几个试图骚扰女考生的地痞被投入大牢,《京报》上连续刊发支持文章,民间关于女子科举的议论也越来越热烈。
终于,到了秋闱开考的日子。
京城贡院门口,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虽然女子参考者相比男子仍是少数,但她们或戴着帷帽,或由家人陪伴,眼神中带着紧张、兴奋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一步步走向那扇曾经只为男性敞开的大门。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鄙夷,有好奇,也有鼓励。
“看什么看!我家小姐是来考状元的!”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叉着腰对几个指指点点的闲汉怒目而视。
一个穿着半旧儒衫的年轻书生,看着身边走过的一个神色平静的女子,忍不住低声对同伴道:“竟真有女子来考……不知水平如何?”
那女子似乎听到了,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正,不卑不亢:“水平如何,榜上自见分晓。”
书生一时语塞,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贡院对面的茶楼雅间,沈清辞和萧绝临窗而立,将下面的情景尽收眼底。沈清辞穿着常服,做了些掩饰,但眉宇间的激动难以抑制。
“看到了吗?”她轻声对身边的男人说,“星星之火。”
萧绝的目光扫过那些走入考场的女子身影,最终落在沈清辞熠熠生辉的侧脸上。“你点燃的,”他声音低沉,“自可燎原。”
沈清辞笑了,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比谈成上亿的合作项目还让她满足。
第一场考试结束,有女子哭着跑出来,显然发挥失利;也有女子神情沉稳,与相熟的男子考生讨论着试题,言之有物,毫不逊色。
消息传到宫中,沈清辞一边批着奏章,一边听着癸一的汇报。
“……总体平稳,少数地区有些许骚动,已处理。据各考场‘暗影’回报,确有几位女子考生,答卷思路清晰,文采斐然,不输优秀男考生。”
沈清辞朱笔一顿,嘴角扬起:“很好。告诉下面,务必保证阅卷公平,谁敢在女子的卷子上做手脚,朕剁了他的手!”
“是。”癸一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萧绝从军事舆图上抬起头:“看来,你的‘人才储备库’,要进新货了。”
沈清辞挑眉,得意道:“那是自然。优化团队结构,引入多元化视角,才能提升整体决策质量。这可是现代管理学精髓。”
(嘿嘿,等这批女官成长起来,看谁还敢说女子不如男!到时候朝堂上吵架……不是,是辩论,也能多几个帮我输出的队友。)
萧绝看着她那副“我搞定了大项目”的得意小表情,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重新低下头,手指在舆图上某个标红的位置点了点。
那里,是北方“归墟之眼”的大致区域。
科举的浪潮汹涌,但潜藏在远方的危机,并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