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赫连阿骨被侍卫军如拎小鸡般押走,这场惊心动魄的早朝,总算是缓缓落下了帷幕。
这一早上,朝堂之上的惊涛骇浪,大臣们仿若置身幻境,一个个神色怔忡,久久未能从那一连串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已成年的大王子赫连阿骨,就这样被废黜,沦为阶下囚。
三王子赫连永彦,手臂被废,从此只能在残缺中度过余生,往昔的矫健不复存在。
四王子赫连晓清,生性怯懦,面对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争斗,实在难堪大任,空有王子之名。
五王子赫连晓明,遭人毒手,身中剧毒,身体每况愈下,元气大伤。
七王子、八王子以及后面尚未长成的诸多王子,皆还未到弱冠之年,稚嫩的肩膀又怎能扛起这沉重的江山社稷。
放眼望去,偌大的宫廷之中,如今竟只有一人堪当大任,那便是六王子赫连望卿。
原本簇拥在大王子身边的党羽们,眼见大势已去,大王子入狱,犹如树倒猢狲散,哪还敢再念旧情。
他们纷纷开始四处打探赫连望卿的消息,眼神中满是算计与讨好。
毕竟,赫连望卿可是被传为金龙转世,金龙者,乃正统之象征。
其母妃又是那尊贵无比的天泽圣女王妃,这迦叶国的王位,由他来坐,就像是上天注定,理所当然。
圣女王妃神色凝重,与温迪罕簌勒商议着王位继承的大事。
而我与赫连望卿则先行返回了兴庆宫。
踏入宫殿之后,我们便屏退了所有的内侍与侍女。
我轻轻取下头上那沉重的斩衰冠,发丝随之微微晃动,目光直直地看向赫连望卿。
接着便轻声问道:“望卿,今日这一切,可都是你精心安排的?”
赫连望卿见殿内再无旁人,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筋骨,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悠悠说道:“应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我心中愈发好奇眼中满是疑惑,微笑着问道:“噢?这是与不是,究竟该如何说起?”
“我的兄弟们受伤一事,并非我所为,我也从未在暗中对他们下手。”
赫连望卿目光深邃,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因为我早已算到,大王子生性恶毒,父王在世时,他还尚有忌惮,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欺负我的这些弟兄们。
可如今,能约束他的父王不在了,王位继承人迟迟未定,而这些兄弟们,无疑是他登上王位的绊脚石。”
我心中一惊问道:“如此说来,你是算准了他会对这些王子下手?”
“嗯,我算到他可能会下手,但并不确定他一定会这么做。”
赫连望卿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所以我才安排了刺客一事。
因为,若是我安然无恙地回来,又怎能将他们都引出来,各自倾诉委屈与苦难呢?”
我翘起嘴角问道:“望卿,也就是说,从迦叶王去世开始,你就一直在暗中盯着这边了?
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你全都了如指掌?”
赫连望卿笑着说道:“是,我在所有人的府中都安插了人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如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我蹙眉接着问道:“三王子、八王子皆是因他而受伤,他自然无法否认,可五王子中毒又是怎么回事?
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毫不知情。”
“婉儿,你忘了四哥口中在猎场看见的那个陌生人了吗?”
赫连望卿微微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
“你是说,下毒这事,是那个人做的?”
赫连望卿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五哥与四哥不一样。
四哥为人胆小懦弱,身子也不太好,可五哥却是有勇有谋。
在二哥死后,五哥便经常受到父王的重视。
而且五哥办事干净利落,若不是出身低微,怕是追随他的人不会少。”
我捏着下颚思索片刻后问道:“所以,那人便下毒,想帮大王子除掉五王子这个劲敌?那你呢?”
赫连望卿听到我的询问,“哈哈” 一笑:“我呢,他们原本对我可是非常提防的。
父王在世时,我有着金龙转世的身份,备受重视,大王子一直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结果,我居然直接跑去了禹国,还高调地宣布自己要入赘。
我的这个举动,让父王对我失望透顶,而大王子刚开始还以为是我的计谋。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一直未曾回来,他自然就对我放松了警惕。
再说了,我还未到及冠的年龄呢!
在他面前,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他自然就忽视我了。”
我浅浅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现在咱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药已经放入他府中了?”
赫连望卿点了点头,神色笃定:“放在书架第二层的溢青流翠大瓶中了。”
我微微皱眉试问道:“那我明日便引导三司的人前去大王子府?对了,你父王貌似还未下葬吧?”
“嗯,还未下葬。你的意思是?”
赫连望卿眼中满是疑惑,看着我。
我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尸检。
你的父王和我的父皇,我都要进行一次尸检。
他们不是查不出来下的什么毒吗?
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他们。”
“那婉儿,需要我提前做什么安排吗?”
我歪嘴一笑:“不用,我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提醒一两句,作为引导不就好了吗?”
赫连望卿看着我,也笑了起来,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就在这时,殿外内侍那尖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六王子殿下,王妃与温迪罕大人带着巫医来了。”
听罢,赫连望卿立即回到了床榻之上,缓缓躺下,神色间透着几分虚弱。
我连忙上前,帮他将被褥轻轻盖上。
就在这时,殿门缓缓打开。
王妃率先走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急切地问道:“卿儿,身体可还好?”
赫连望卿虚弱地答道:“额宁,儿臣还好,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而已。
顾宁公主说,只要儿臣好生调理几日,便能康复了。”
这时,温迪罕簌勒走上前,神色恭敬却又带着几分审视:“六殿下,老臣带来了巫医,请他帮您瞧瞧吧。”
赫连望卿看向了我,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与求助。
我眨了眨眼,示意他安心,让他放心。
巫医上前,先是为赫连望卿把脉,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眉头微微皱起。
接着翻看他的眼皮,仔细观察着,然后又让他张嘴,查看舌苔。
一番检查之后,得出结论:因中毒而导致体虚,问题不大,吃点补血补气的药,不出十日便能调理回来。
其实,温迪罕簌勒的内心也是非常矛盾的。
若赫连望卿是装的,那么可见他的城府之深,小小年纪便如此工于心计,这让他感到害怕。
可若是赫连望卿不是装的,他心里又会觉得有些失落。
他既希望赫连望卿不是一个单纯之人,有着足够的能力来掌控这江山社稷,又怕他太过有心计,难以掌控。
而在我看来,现在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若是一个聪明人,此刻就应该立即投诚,或许还能保住自己尚书令的位置。
可他却还带巫医来试探,真是愚蠢至极!
我坐在一旁,淡然地饮着茶,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与嘲讽。
既然赫连望卿的身体并无大碍,那么温迪罕簌勒与巫医便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二人便纷纷告退。
等人都走了之后,殿内只剩下我、赫连望卿以及圣女王妃三人。
这时,圣女王妃看着我,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顾宁,昨日卿儿的身体不是无恙吗?可今日……?”
我微笑着解释道:“王妃放心,我给他服用了一种无论是观颜,还是把脉都显虚弱的药。实则他身体无碍的。”
王妃放心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顾宁,本宫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我微微欠身,礼貌地回应道:“王妃请说。”
王妃满眼期待的看着我:“本宫知道顾宁你医术高明,可否请你出手,帮一帮受伤的那几位王子?”
我笑了笑说道:“原本是不可以的。
但,看在您是望卿母妃的面子上,我可以去救治他们。
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王妃急切地问道:“顾宁,你且说来听听。”
我清了清嗓子,而后说道:“第一,我要让望卿登上王位。
第二,从望卿登基之后,我禹国不再向你们迦叶国进贡。
若是王妃能答应这些条件,我可以出手。”
圣女王妃虽然目前可以垂帘参政,但是她并没有实权。
而我如此告知她,便是要让她告知身后的那些大臣,想要让我出手,那么便拿对等的条件来换吧。
圣女王妃听罢,点了点头:“我明日会将你的诉求告知他们,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