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赛妥妥恭谨地对着阿厮准库勒重重磕了一个头,而后神情肃穆地说道:“下官乃归德府的驻军,隶属赫连阿骨大人的熊萨军麾下。
在六王子驾临归德府之前,一日深夜,下官起夜之际,偶然听闻两个形迹可疑之人的密谋,他们竟妄图毒杀六王子!”
阿厮准库勒神色一凛,目光如炬地问道:“你可辨明那二人的身份?”
吾赛妥妥有条不紊地回答道:“下官有幸知晓。
其中一人是我军中的千夫长,名为图单温禺。
此人骑射之术精湛,在军中堪称神射手,技艺之高,数一数二。
而另一个,则是赫连阿骨大人身边的贴身内侍。”
阿厮准库勒听罢,立即追问道:“你又是如何确定那人为赫连阿骨身边的内侍呢?”
吾赛妥妥微微颔首,恭敬地答道:“赫连阿骨大人曾数次莅临军中,每次皆有两名内侍侍奉左右,下官对其模样颇为熟悉,故而能辨认出来。”
阿厮准库勒微微点头,随后示意衙役将两张画像呈上,衙役依言照做,将画像恭敬地递给吾赛妥妥。
吾赛妥妥接过画像,目光在上面迅速扫视,旋即毫不犹豫地指向其中一人。
而他所指之人,正是那已横尸于乱葬岗的内侍。
阿厮准库勒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且说说,当日你究竟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吾赛妥妥便回忆起当日的情形,而后说道:“回大人是这样的。
那名内侍言辞凿凿地说道:‘大王子盼着六王子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具体如何行事,你心中应当有数。
若此事办妥,事成之后,大王子定当赏你一个将军之位。’
图单温禺听后,略作思忖,便应承了下来。”
那后来呢,你可知道图单温禺的去向?”
吾赛妥妥面露无奈之色,摇了摇头道:“下官并不知晓。自那晚之后,图单温禺便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厮准库勒微微眯起双眼,给了衙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衙役心领神会,赶忙将那支曾射伤赫连望卿的箭取来,恭敬地递给吾赛妥妥。
阿厮准库勒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紧紧盯着吾赛妥妥问道:“吾赛妥妥,你且仔细瞧瞧,这支箭你可认得?”
吾赛妥妥接过箭,先是轻轻抚摸着箭杆,感受着那熟悉的纹理,而后神情专注的端详着箭尾。
片刻之后,他笃定地说道:“回大人,此箭正是我归德府熊萨军所用之物,只是这箭头似是后来更换过。”
阿厮准库勒眼神一凝追问道:“你能确定这箭确系归德府熊萨军之物?”
吾赛妥妥神情郑重,他猛地拍了拍自己胸脯,接着对着苍天发誓道:“我以长生天之名起誓,若有半句虚言,死后甘愿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衙役将箭矢收回,阿厮准库勒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阿鲜日则问道:“阿鲜日则,你且说说赫连阿骨带八王子赫连其越去马场那日的详细情形。”
阿鲜日则连忙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说道:“大人,那日草民正在马场中悉心喂马,不经意间瞧见赫连阿骨大人领着八王子踏入了马场。
当时,马场中来了一匹从嵩谷远道进献而来的野马,驯马官们正使出浑身解数,试图驯服这匹桀骜不驯的烈马。”
阿厮准库勒微微颔首追问:“阿鲜日则,那匹马儿是何颜色?身形又如何?”
“回大人,那是一匹通体黝黑发亮的骏马,身姿矫健,高约六到七尺左右,气势非凡。”
言罢,他抬头看了阿厮准库勒一眼,阿厮准库勒便微微抬手,示意他继续。
“是。起初,赫连阿骨大人与八王子只是在一旁静静观看。
谁料,赫连阿骨大人突然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向八王子所骑的枣红小母马,将八王子硬生生地赶下了马,而后又逼着八王子走向那匹尚未完全驯服的烈马。”
说着说着,阿鲜日则忆起了当时的场景,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阿厮准库勒眉头微皱问道:“驯马官们见状,可有上前阻拦?”。
“回大人的话,他们是拦了的。
驯马官们当时见那情形,便纷纷上前劝阻。
可赫连阿骨却对着天空猛地抽了一鞭,声色俱厉地喝道:‘这是皇庭之事,尔等下人也敢妄加阻拦?’
驯马官们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再上前,只得纷纷退开。
其实那匹马儿经过驯马官们的一番努力,已然温顺了许多,只要不刻意激怒它,倒也不会轻易发作。
在驯马官们的协助下,八王子小心翼翼地骑上了那匹马。
马儿起初只是微微喘着粗气,并未表现出太过激烈的情绪。
然而,就在这时,赫连阿骨大人竟骑着他的烈马如疾风般冲了进来,那突然的动静瞬间惊到了八王子所骑的黑马。
黑马顿时烦躁不安起来,不停地刨着蹄子。
可赫连阿骨大人却毫无停手之意,反而对着黑马狠狠地抽了一鞭。
这突如其来的鞭打,彻底激怒了黑马,它疯狂地翻腾起来,拼命想要将八王子甩下马背。
驯马官们原本紧紧牵着马绳,试图控制住黑马,可那黑马力气极大,根本无法拉住。
最终,黑马猛地一甩头,踢翻了三名驯马官,紧接着,八王子也被狠狠地甩了下来。
更令人痛心的是,黑马扬起两只前蹄,毫不留情地踏在了八王子的双膝之上。
而此时,赫连阿骨不仅没有上前施救,反而冷冷地抛下一句‘废物’,便转身策马离去。
草民见此情形,心中大骇,赶忙跑去通知了管事的。
管事的闻讯后,急忙找来一辆马车,将八王子送往了最近的医馆。
可医师诊断后称,八王子的双腿已然残废,若不及时锯断,恐有性命之忧。
管事的心想,此时也无法将八王子送回宫中,万一途中出现意外,自己的性命难保。
而且事情发生在马场,自己横竖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让医师锯断八王子的双腿,以保住八王子的性命。
启禀大人,草民所知晓的,便只有这些了。”
当阿鲜日则一口气说完之时,他的额头已然布满了汗珠。
阿厮准库勒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问道:“那后来,赫连阿骨大人可有返回马场寻找八王子?”
阿鲜日则赶忙摇头说道:“并未。
自八王子坠马之后,赫连阿骨大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好,带他们下去吧。”
阿厮准库勒挥了挥手,衙役们便上前将吾赛妥妥和阿鲜日则带了下去。
接着,阿厮准库勒将目光转向赫连阿骨,神色严肃地呵斥道:“赫连阿骨,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不成?”
赫连阿骨却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大声吼道:“我没有杀老六!老八那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与我何干!我绝不认罪!”
阿厮准库勒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不认也无妨,这不过是你谋害兄弟的罪状之一罢了。
接下来,还有你下毒谋害大王,打死禹国太上皇,以及通敌卖国的罪行!”
听到这些罪名,赫连阿骨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心里清楚,若是前面的罪行,或许还能保住性命,顶多被废去王子之位,流放他乡,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后面这些罪名,一旦坐实,那便是死罪,绝无生还的可能。
赫连阿骨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恐惧与愤怒,他疯狂地吼道:“我没有!
父王不是我杀的!禹国太上皇也不是我杀的!
我更没有通敌卖国!
你们这是在冤枉我!你们放开我!”
说罢,他猛地发力,试图挣脱衙役们用来枷锁他的水火棍。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原本交叉在赫连阿骨双腿间的水火棍竟被他体内爆发出的真气生生震断。
他拍了拍衣袖,缓缓站起身来,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恶狠狠地说道:“你们编造这么多罪名,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想让我死了给赫连望卿腾位置,做梦!
我赫连阿骨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你们休想让我承认!
与其被你们冤枉致死,我今日便与你们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言罢,他猛地催动体内内力,周身气息翻涌,竟不顾衙役们的阻拦,向着主座上的阿厮准库勒扑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悄然从包中取出银针,手指轻弹,银针如流星般疾射而出,直取赫连阿骨。
只听赫连阿骨惨叫一声,体内真气瞬间外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衙役们见状,纷纷拔出弯刀,将他团团围住,如临大敌,生怕他再次起身发难。
赫连阿骨满脸狰狞怒吼道:“是谁!到底是谁用暗器伤我!给我出来!有种就出来!”
我不动声色地向一名衙役招了招手,随后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去告诉阿厮准大人,赫连阿骨的经脉已被我的银针封锁,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如同废人一般,可以继续审问了。”
衙役领命而去,将我的话传达给了阿厮准库勒。
阿厮准库勒微微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围着赫连阿骨的衙役们收刀退下。
与此同时,他的余光瞟向屏风后的我,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