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阿骨双目圆睁,大声怒喝道:“一派胡言!
这些物件虽说珍贵稀罕了些,可就凭这些东西,便想诬陷我毒杀父王,简直是荒谬至极,毫无道理可言!”
阿厮准库勒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早就料到你会抵死不认,不过这也无妨。来人呐,把那猴子给我带上来!”
话音刚落,衙役便从外间小心翼翼地提来了一个箱子,箱中关着一只猴子,那猴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在箱中不安地窜动着。
衙役依照吩咐,将一小截凛香点燃,缓缓放置在猴子所在的箱子里。
因为燃香的量不多,所以这猴子暂时还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箱中渐渐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气。
待凛香燃尽,箱中的香气也渐渐消散。
衙役随即将猴子从箱子里取出,接着,另一个人端来一盆用禁竹煮开的药水,给猴子洗了个澡。
猴子洗完澡后,衙役又端来了一碗加了蜜洛的水,强行喂给猴子灌了下去。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流逝,原本还在不安扭动的猴子,突然开始对着空气疯狂挥舞起四肢,嘴巴大张,发出“呜呜啊啊”的嘶吼声,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恐惧。
紧接着,猴子猛地跳了起来,双脚高高离地,仿佛在拼命踩踏着什么无形的东西,它的表情狰狞扭曲,双眼通红,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然而,这疯狂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
很快,猴子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停打着寒颤。
突然,猴子像是被什么剧痛刺激到了一般,发疯似的开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身体,随后又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原本光滑的皮毛瞬间被抓得凌乱不堪,鲜血渗出。
最后,猴子的鼻子开始汩汩地流出血来,口中也不断有鲜血溢出,它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衙役赶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测了测猴子的鼻息,然后恭敬地向阿厮准库勒禀报道:“启禀大人,这猴子已然断气了!”
阿厮准库勒微微颔首,缓缓说道:“传图单仵作与阿盒仵作,即刻上堂。”
图单仵作正是当时为迦叶王验尸的仵作,而阿盒仵作则未曾参与过迦叶王的验尸事宜。
两位仵作步入堂中,依照吩咐,阿盒仵作先行开始验尸。
整个大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因为阿厮准库勒早有规定,仵作验尸之时,只能专心埋头记录,不得发出半点声响。
阿盒仵作神情专注,仔细地检查着猴子的尸体,手中的笔在验尸册上飞快地记录着。
待阿盒仵作验完,轮到图单仵作验尸。
图单仵作越验,眉头便皱得越紧,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凝重。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惊呼道:“这猴子的死法竟与大王如出一辙!
这究竟是中了何种剧毒啊?”
说罢,他将手中记录着验尸结果的册子递给了阿厮准库勒。
阿厮准库勒接过册子,将阿盒仵作和图单仵作的两本验尸册子同时翻开,仔细地一一查看。
待看完之后,他将两本册子递给衙役,示意他们传递给御史中丞和左右督御使过目。
待大臣们都看完验尸册子后,阿厮准库勒又开口说道:“这里还有一本是图单仵作为大王验尸时所记录的册子,各位大人也都看一看吧。”
待诸位大臣看过迦叶王的验尸册子后,左督御使忍不住惊叹道:“这三本验尸记录竟如出一辙,简直一模一样啊!”
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点头附和:“确实如此。如此看来,大王所中的毒与这猴子是同一种了。”
阿厮准库勒微微挺直了身子,目光锐利地看向赫连阿骨说道:“诸位大人或许有所不知,这凛香、禁祝和蜜洛三种药混用,可制成剧毒。
此毒源自沁勒部落曾经的大巫医黑罕木肃纳。
听闻他是在无意间发现了这剧毒的配方,可后来却莫名其妙地死了,沁勒部落也未曾追查他的死因,而他所撰写的毒书也不知去向。
赫连阿骨,你的母亲来自沁勒部落,想必是你们部落得到了黑罕木肃纳的毒书。
如今,你用凛香、禁祝以及蜜洛毒杀大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还想如何狡辩?!”
其实,当猴子死去的那一刻,赫连阿骨的心中便涌起一阵慌乱。
凛香、禁祝以及蜜洛这三样东西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这毒杀迦叶王的罪名,毫无预兆地泼到了他的身上。
此刻的他只觉无力辩驳,所有的罪证都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齐刷刷地指向了他,让他百口莫辩。
阿厮准库勒见赫连阿骨面如死灰,却仍强装镇定,便继续说道:“传赫连阿骨的内侍兀颜、舞姬入堂。”
内侍兀颜是被人用担架抬着进来的,阿迭已惨遭毒手,而兀颜则是命大,被山民所救,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不然此刻怕也早已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阿厮准库勒看着兀颜,轻声说道:“兀颜,你不必起身,躺着说便是了。”
“谢大人。”
兀颜有气无力地说道:“奴婢是赫连阿骨的一等内侍,大王遇害的那晚,是奴婢还有阿迭与赫连阿骨一同进入的大殿。
我们进去的时候,大王正口吐鲜血,痛苦不堪,而禹国的太上皇则躲在龙柱后面瑟瑟发抖。
赫连阿骨先是快步走到大王身边,摇晃着大王的身体,大声询问大王怎么了。
可大王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气绝身亡了。
紧接着,赫连阿骨便将躲在柱子后面的禹国太上皇拖到大王身边,声色俱厉地质问他是不是给大王下了毒,害死了大王。
禹国太上皇极力否认,坚称此事与他无关,可赫连阿骨却一口咬定就是他所为。
最后,赫连阿骨竟逼迫禹国太上皇去撞鼎自证清白。
禹国太上皇说他怕疼,死活不愿意去,赫连阿骨见状,恼羞成怒,一掌便将他拍了出去。
而后,禹国太上皇重重地撞到了大鼎之上,只听‘当’的一声闷响,他便没了动静。
此时,赫连阿骨让奴婢与阿迭上前查看,我们发现禹国的太上皇已经死了,他的后脑挂在了大鼎的牛角上。
赫连阿骨当时还低声嘟囔了一句:‘没用的东西,这么不禁撞,这么快就死了!’
然后,他便吩咐奴婢与阿迭将禹国太上皇的尸体从大鼎上取下来,还让我们移动大殿两侧的大鼎。
因为禹国太上皇后脑受创,流出了大量的鲜血,赫连阿骨便又让我们将他的尸体靠在马形蹄上。
等我们做完这些没多久,夹谷大人他们便赶到了。
在夹谷大人他们的搜查下,发现了这位舞姬。”
听到这里,赫连阿骨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怒斥道:“兀颜,你血口喷人!
禹国的太上皇明明是自己撞上去的,我根本没有杀他!
移动大鼎也是你和阿迭出的主意,当时我一心都在父王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你为何要撒谎,为何要如此诬陷我!”
兀颜咳嗽了几声,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与决绝,缓缓说道:“赫连阿骨,我与阿迭多年来尽心尽力为你办事,可你却心狠手辣,想要杀我们灭口。
也许是长生天有眼,不愿看到你的恶行被掩盖,所以让我侥幸活了下来。
我回来,就是为了指认你的罪行!
大殿里的凛香是你吩咐阿迭去点的,你说凛香驱蚊效果好,可以为大王驱虫,阿迭便依言照做了。
山楂牡丹里加入蜜洛,也是你吩咐我去告知御厨的!
我们当初还以为你是真心为大王好,没想到你竟是借我们二人之手,毒杀大王!
大王死了,禹国的太上皇也被你害死了,我们二人成了你唯一的知情人,所以你便起了杀心,赐我们毒酒,还把我们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喂狼。
你如此蛇蝎心肠,简直是令人发指!”
赫连阿骨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吼道:“一定是他们收买了你!
你跟了我十多年,我待你不薄,你是不是被他们威胁了,为何要编造这些谎言污蔑我!”
阿厮准库勒冷冷地瞥了赫连阿骨一眼,无视了他的吼叫,便转头问向舞姬:“你那晚是躲在桌下的?”
舞姬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禀大人,正是。”
阿厮准库勒目光如鹰,紧紧盯着舞姬。
“刚才那内侍所言,与你听到的可有出入?”
舞姬连忙答道:“回禀大人,并无出入。”
“你可确定真的毫无差别?若是有半句虚言,长生天定会将你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舞姬虽然害怕,但是神情却的坚定的说道:“回大人,奴婢愿对长生天发下毒誓,绝无半句假话!”
阿厮准库勒满意地点点头,缓缓说道:“好。
大王被毒杀、禹国太上皇被打死一案,如今证据确凿,皆为赫连阿骨所为。”
赫连阿骨气得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大声怒吼道:“一定是你们勾结在一起陷害我!
你们就是见不得我登上大王之位,所以才将这一盆盆污水泼到我身上,我不服!
我不服啊!”
阿厮准库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缓缓举起手中的信件,冷冷说道:“那这些通敌的信件,你也打算一并否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