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源紧紧握着李清欣那柔软的小手,稳步地踏入内堂。
此刻,堂内族老们目光如炬,而李清源却未有丝毫怯懦之色,他身姿端正,神色从容,向着诸位族老一一恭敬请安,礼数周全,令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身旁的李清欣,睁着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睛,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地跟着哥哥向族老们行礼问好,那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大长老凝视着这对兄妹,他们那与黎儿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以及无可挑剔的礼数,如同一股暖流,悄然流淌进他的心田。
大长老不禁展露笑颜,温和地问道:“好孩子们,你们可知道,我们为何将你们寻来此处?”
李清源闻言,立刻恭敬行礼,而后微微摇头,神情谦逊的说道:“草民实在不知,还望大人能明示。”
大长老缓缓从主位上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到李清源身前,眼神中满是怜惜与疼爱之色。
他慈爱地伸手摸了摸李清源的头说道:“好孩子,你们乃是我们李氏一族的族人啊。”
李清源微微蹙眉,眼中满是困惑与不解,那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对大长老话语的疑惑,仿佛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身份揭示。
大长老看着他那懵懂的模样,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问道:“好孩子,你可知道你的祖先究竟是谁?”
李清源缓缓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迷茫与好奇。
而大长老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百年前的禹国?”
李清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说的,可是那都城尚在汴京的禹国?”
大长老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深邃而悠远的缓缓开口:“正是,孩子。
百年之前,迦叶国来势汹汹,悍然入侵,一举攻占了汴京。
我们这一支的先祖,蒙当时的皇帝陛下救命之恩,被藏于无忧洞中。
而后,我们的先祖逃至如今的盛京,历经艰辛,重建了禹国。
而当初不幸被迦叶国俘虏的那位皇帝,便是你的先祖啊!”
李清源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忍不住惊呼出声:“什么?
先祖?
我的先祖竟然是那位皇帝?”
大长老缓缓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疼惜的说道:“孩子们,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此刻的李清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六神无主,久久回不过神来,口中不断呢喃着:“我竟然是皇族的后裔?”
这身份的巨大转变,如同晴天霹雳,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毕竟,历经数代,他们早已忘却了曾经的辉煌,在迦叶国,他们一直是被人奴役的驱口,又怎敢奢望与皇族扯上关系呢?
即便父亲曾提及祖上有过大人物,他也从未想过,那竟然会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孩子,孩子?”
在大长老的声声呼唤中,李清源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眼中仍满是不可置信,他看向一旁的我,似乎在寻求确认。
我对着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这一切都是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清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他颤抖着声音,对着空中喊道:“爹爹,孩儿,孩儿终于寻到族人了!”
一旁懵懂的李清欣,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见哥哥如此,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
大长老被李清源的举动深深触动,眼眶泛红,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他伸出手,轻轻扶着李清源的胳膊,声音哽咽道:“好孩子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罢,他缓缓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堂内的诸位族老,也被这一幕深深打动,纷纷落泪。
而我亦是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满是感慨。
接着,大长老便将李清源缓缓扶起,而后又将他紧紧抱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地安抚着他。
待李清源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大长老缓缓开口说道:“好孩子,跟我讲讲,你们在迦叶国的过往吧。”
李清源抬起手臂,用衣袖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虽仍有一丝悲伤,便开始缓缓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与妹妹,出生在迦叶国真定府的曲桑府中。
阿爹和额宁,都是那曲桑府里的驱口,生活异常的艰难。
额宁在生妹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阿爹那微薄的月钱,根本无力救治额宁。
后来,阿爹好不容易得到了少主的赏赐,欢喜地为额宁买来了珍贵的药材,满心期待着额宁能够康复。
可谁知,那高等侍从竟恶意污蔑阿爹偷了主子的银钱。
在那视驱口如草芥的地方,主子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阿爹就这样,被他们残忍地活活打死了。
当额宁得知阿爹为了她惨遭毒手,悲痛欲绝,一口气没提上来,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在曲桑府中,那些人不知为何,对我和妹妹充满了敌意。
他们在主母面前百般挑唆,怂恿主母将我们发卖。
主母听信了他们的谗言,认定阿爹是小偷,额宁又在府中病逝,觉得我们兄妹二人晦气,于是毫不犹豫地寻了人牙子,将我们贱卖。
妹妹尚且年幼,许多人家都嫌弃她累赘,不肯买下我们。
人牙子见无利可图,竟动了丢弃妹妹的念头。
欣儿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抛弃?
于是,在卖场之上,我双膝跪地,对着买客们苦苦哀求,泪水模糊了双眼,只求他们能买下我们兄妹,让我们不分离。
那时,我以为是老天开了眼,来了一位‘大善人’。
他瞧着我们可怜,便将我们买下了。
我们满心感激,以为从此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可后来才发现,一切都并非我们所想。
他的府中皆是少年,且个个长相俊美。
起初,我并不明白他的目的,甚至还对他心存感恩。
前些年,他对我和妹妹确实不错,吃穿用度从不短缺,府中还有先生教导我们。
年幼时,我们学的是琴棋书画,可随着年龄渐长,课业却变成了吹箫舞蹈。
许多少年在年满十一岁时,便被送走了,从此音信全无。
那‘大善人’告诉我们,他们是去了大府邸给少爷们当书童。
我们信以为真,更加努力地学习,满心期待着有一天能被大府邸的少爷看中,做个书童,也算是有了好的出路。
可是,直到一日深夜,被送走不到半月的柳韩,带着一身伤痕,狼狈地从府外的狗洞爬了进来。
他面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之色。
他告诉我们,他们并非去做书童,而是被关在了一个阴暗的地下交易场所。
那里的老鸨心狠手辣,强迫他们做着不堪的肉体交易。
若有不从,轻则挨饿受冻,重则被活活打死。
而他身上的伤,便是那些变态客人留下的。
他好不容易骗过客人,被买下后,趁着客人不在,偷偷跑回来给我们通风报信,让我们赶紧逃跑。
可那时的我们,根本不信他的话,只当他是因为做得不好被主家惩罚,所以回来报复‘大善人’。
于是,我们将他绑了起来,送到了‘大善人’面前。
‘大善人’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反复确认我们是否听信了柳韩的话。
在得到我们否定的答复后,他才松了口气,让下人将柳韩带走,送回大府邸。
我瞧着‘大善人’的神情不对劲,心中起了疑心。
于是,偷偷爬狗洞跟上了送柳韩出府的马车。
没想到,才走了不到一炷香的路程,他们便将柳韩拖至一个无人的小巷,残忍地将他活活打死了。
我躲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吓得浑身发抖。
等那些下人走远后,我才悄悄跑回府邸。
那一刻,我才明白,柳韩所言句句属实。
于是,我趁着‘大善人’不在府中,府里戒备松懈之时,带着妹妹,不顾一切地逃离了真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