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屏上的航班轨迹线刚划入阿联酋领空，程雪指尖突然顿住。她盯着主控台右下角一个微小的日志异常——一段本该被自动归档的系统调用记录，竟在三小时前被重新激活并复制，路径指向内部测试服务器tS-04。那台机器的访问权限名单只有七人，其中三个是她亲手删掉的离职员工账号。
她的手指在键盘边缘滑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数据流回溯程序启动，防火墙日志逐层展开。复制行为发生在系统一次例行更新窗口，伪装成合法进程注入，手法干净得不像临时起意，而是早已埋入的后门被远程唤醒。
“雷虎。”她低声接通通讯，“测试服务器tS-04最后一次物理接触是谁？”
“维修组张工，昨天下午更换散热模组。”耳机里传来答复，“全程监控无异常。”
程雪闭眼两秒，再睁时已切换至离线调试界面。她输入一串十六位密钥，主系统瞬间断开所有外部连接，转入封闭运行模式。屏幕闪烁数次后，一行字符缓缓浮现：【机械心协议启动】。
这是她从未上报过的备份系统，代码结构模仿神经突触的放电节律，每一次数据校验都像心跳般有节奏地跳动。陈默知道她有应急方案，但不知道这个系统的名字来源——三年前她在地下机房连续值守七十二小时，靠监听服务器风扇的转速维持清醒，最后梦见自己的心脏变成了冷却泵。
此刻，屏幕上跳出第一行警告：【核心防护模块已被完整镜像】。
敌人拿到了反监控系统的源码。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能绕过现有防御，还能反过来利用这套系统监听指挥中心的一切操作。
她正要封锁全部子节点，安检区的警报声突然炸响。
陈雨桐站在总部一楼安检门内，双肩包触发三级扫描。保安示意她取出电子设备，她却猛地后退一步，声音拔高：“我爸说陈总办公室有炸弹！我必须马上联系他！”
现场瞬间骚动。两名安保人员迅速围拢，对讲机传出紧急调度指令。监控画面焦点全部转向她所在区域，人脸识别系统自动标记为高风险个体。
程雪瞳孔微缩。这不在计划内。
但她立刻明白了什么。手指翻飞，将一组预设指令推入外勤通道。三秒后，一辆贴着“极速达”标识的外卖车穿过侧门闸口，驶向赵宇别墅方向。餐盒底部夹层中，嵌着一枚量子传感芯片，表面镀层能规避金属探测，内部搭载的微型天线可在抵达目标wi-Fi信号范围后自动激活。
陈雨桐被带往询问室途中，回头望了一眼监控摄像头。她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程雪没时间确认行动是否成功。她调出tS-04服务器的操作时间线，发现复制完成后，对方并未立即使用代码，而是静默等待。这种克制不像赵宇的风格，更像是周海涛的手法——谨慎、多疑，习惯观察对手反应后再出手。
她决定逼对方现身。
程雪在“机械心”系统中构建了一个虚假崩溃场景：模拟主控台因过载而重启，释放出微弱的信号波动，像是系统正在挣扎恢复。她故意留下一道未加密的数据通道，看似是紧急修复时的疏漏。
两分十七秒后，监测程序捕捉到境外Ip尝试接入复制代码。目标终端位于新加坡某商业大厦，正是周海涛常用的视频会议中心。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反向追踪程序悄然启动，顺着复制代码的调用链逆流而上，植入一枚隐形渗透包。当周海涛的画面出现在全息投影中时，他正对着镜头冷笑：“没有证据，他们就是瞎子。”
下一秒，投影画面突变。
一所国际学校的门口，一名穿校服的少年被两名穿制服的人员带上车，车牌显示为国际刑警编号。画面角落的时间点与当前同步，地点定位精确到经纬度。
周海涛脸色骤变，猛地拍桌站起：“切断网络！全部断开！”
可已经晚了。
程雪通过复制代码反向接入了他的私人云盘，获取了其隐藏账户的操作权限。她不动资金，不删文件，只提取了一段录音——周海涛亲口承认资助境外黑客组织攻击陈氏集团，并提及赵宇为其提供内部系统架构图。
数据包自动打包，加密上传至陆明远预留的司法通道。
主控台另一侧，赵宇正坐在书房查看一份伪造的财务报表。窗外夜色沉沉，一辆外卖车无声驶离别墅车库。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平板上的股价曲线，眉头微皱。
他总觉得最近太安静了。
尤其是程雪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说，资金链被切断，他们应该疯狂反扑才对。可过去十二小时，对方的监控节点几乎全部休眠，连最基本的舆情追踪都减少了频率。
他放下杯子，拨通林薇薇的号码。无人接听。
他又试了三次，依旧如此。
此时，他书房书架后的隐蔽摄像头正将画面实时传回指挥中心。程雪看着屏幕，手指轻轻抚过键盘边缘残留的薯片碎屑。那是她昨天熬夜时留下的，一直没清理。
她知道赵宇开始怀疑了。
但她不在乎。
因为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十二块主屏中，三块已稳定接入赵宇别墅的内部网络。量子芯片成功绕过防火墙，正在逐步解锁更多设备权限。另一块屏幕上，周海涛的会议终端仍处于被控状态，摄像头微微转动，拍下了他撕毁文件的动作。
程雪调出“机械心”的核心运行图。绿色波形规律跳动，如同沉睡中的脉搏。她输入最后一道指令：【持续监听，标记所有异常调用行为】。
系统回应：【心跳同步率98.7%，防御矩阵就绪】。
她没有动。
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迟迟未落。
直到一条新消息弹出：【外卖员已撤离，芯片信号稳定，目标区域wi-Fi强度5格】。
她按下确认。
下一瞬，赵宇书房的空调出风口传来一声极轻的嗡鸣。芯片完成了首轮设备识别，开始向周边智能终端扩散。
程雪盯着屏幕，眼神如铁。
她的左手无意识地碰了碰耳麦开关，又收回。
窗外，黎明前的黑暗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