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灿几乎是强撑着回到丙字区七排十三号的静室。关上门的瞬间,那股强行压制的眩晕感和丹田内息的滞涩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他背靠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醉梦引……” 他咬着牙,脑海中闪过那盒异常粉末和陈老提及的禁忌。影牙!柳七!竟然敢在潜龙阁小比、在百草堂考核中下手!手段阴毒狠辣,防不胜防!
他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好,五心向天。全力运转《莽牛劲》!丹田中那缕精纯的地火内息,此刻却如同陷入泥沼,运转艰涩迟缓。
每一次试图加速流转,经脉都传来细微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针在阻挠。同时,一种奇异的疲惫感如同蛛网般缠绕着心神,引诱他沉沉睡去。
“休想!” 洛灿眼神狠厉,意志如铁!他强行摒弃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以强大的精神力驱动那顽强的地火内息!
轰!
内息如同被激怒的野牛,在意志的鞭策下,爆发出灼热的力量!地火内息的精纯与霸道在此刻显露无疑!它蛮横地冲击着滞涩的经脉,将那些试图侵蚀麻痹的冰冷异力灼烧、驱散!
玉佩贴在胸口,温润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渗入心脉,护住神志清明。手腕上的“蚀”字藤蔓,也持续散发着微凉的气息,如同清泉,抚平内息狂暴冲击带来的燥热和毒素引发的细微幻觉。
内息与异毒的拉锯在体内激烈展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洛灿额头、鬓角淌下,浸透了衣衫。他脸色苍白,嘴唇紧抿,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每一次内息冲破一处滞涩,都带来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经脉的些许通畅。
时间一点点流逝。静室内只剩下洛灿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内息奔涌的微弱轰鸣。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传来午时的钟声时,洛灿猛地睁开双眼!
呼!
一口带着淡淡灰紫色、散发着微弱甜腥气息的浊气被他长长吐出!丹田内息虽然依旧有些沉重,远不如平日圆转自如,但那股令人心悸的滞涩感和眩晕感,终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体内混合剧毒似乎也被这狂暴的地火内息冲击得暂时蛰伏。
他成功了!凭借强大的意志、精纯的地火内息以及玉佩藤蔓的辅助,他暂时压制住了“醉梦引”的毒性!
洛灿扶着门框,缓缓站起。身体如同被掏空,疲惫欲死,右臂的暗伤在刚才的强行爆发下,也传来阵阵酸麻刺痛。但他眼神却锐利如初,甚至燃烧着一股冰冷的火焰。
下午,未时。天工演武场,丙字区七号台。
当洛灿拖着疲惫但依旧挺直的身躯出现在擂台边时,已经聚集了不少观众。百工院弟子居多,也有少数其他院来看热闹的。
赵铁柱看到他,立刻挤了过来,脸上带着担忧,“洛师兄!你上午脸色那么差,没事吧?要不……要不下午这场就别打了?” 他看到了洛灿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
“无妨。” 洛灿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他取出代表“基础武技”的竹牌,递给负责记录和抽签的执事弟子。
那执事弟子看了看洛灿空荡的左袖和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按规矩登记,递给他一个写着“七”的号牌,“七号签,对手是……八号签,战龙院,雷山!”
“雷山?!” 赵铁柱失声叫道,脸色瞬间变了,“是……是那个和你一起从寒渊狱出来的疤脸巨汉?战龙院的雷山师兄?他……他可是后天五重巅峰啊!而且……” 他想起潜渊试最后雷山那凶悍的模样,不由为洛灿捏了把汗。
洛灿眼神微凝。雷山……没想到第一场就遇到了这个老熟人。他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正抱着手臂,冷冷地看向这边。正是雷山!
他穿着战龙院的青灰劲装,气息比之前前更加凶悍暴戾,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仿佛也更深了些。看到洛灿,他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战意和一丝不屑的弧度,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对着洛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挑衅手势。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
“雷山?战龙院那个有名的‘蛮牛’?五重巅峰打百工院四重后期。”
“这有什么悬念?雷山一拳就能把那独臂小子砸趴下吧?”
“百工院也是,派这么个伤员上来,不是找虐吗?”
“听说那洛灿是从寒渊狱杀出来的,有点本事……”
“再有本事,境界和身体差距摆在那儿啊!”
洛灿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平静地走到擂台一侧,开始活动身体。每一次伸展,都牵动着疲惫的筋骨和尚未平复的内息,带来阵阵刺痛。
他眼神专注,默默调整着呼吸,尝试调动那被压制和消耗后的地火内息。他知道,对上雷山这种力量型的对手,硬拼是找死。夏弘的建议在脑海中回响,步法!灵动诡变!
“丙字七号台,第一场!百工院洛灿,对战,战龙院雷山!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
咚!
雷山如同出闸的猛虎,巨大的脚掌重重踏在擂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没有任何花哨,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狂暴的气势,直接冲向洛灿!
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捣洛灿面门!简单,粗暴,充满了碾压性的力量感!他要以最直接的方式,将这个在潜渊试最后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却又让他本能感到一丝忌惮的独臂小子彻底击溃!
劲风扑面!若是全盛时期,他或许能凭借步法闪避周旋。但此刻,身体疲惫,内息滞涩,反应速度大打折扣!
避不开!那就挡!
电光火石间,洛灿眼神一厉!左肩猛地一沉!精钢臂盾瞬间横亘在身前!同时,唯一的手臂并未出拳,而是死死抵在臂盾内侧!全身力量,尤其是腰脊之力,在瞬间爆发性地拧转传递到肩臂!
“砰!!!”
一声如同重锤砸铁般的巨响炸开!
洛灿整个人如遭重击,双脚贴着地面向后滑出丈余远!鞋底与擂台石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左肩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震裂!臂盾上更是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喉头一甜,一丝血腥味涌上,被他强行咽下!
好恐怖的力量!不愧是五重巅峰的战龙院!
雷山一拳击退洛灿,眼中凶光更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再次踏步前冲!狼牙棒般的拳头再次轰来!他要一鼓作气,将洛灿彻底砸下擂台!
洛灿强忍着左肩剧痛和翻腾的气血,眼神冰冷如霜。在雷山第二拳即将临体的瞬间,他动了!
脚下不再是硬撼,而是如同踩着滑溜的冰面!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却异常迅捷的角度向侧面旋转!同时食中二指并拢如剑,凝聚着地火内息,带着一股灼热的穿透力,狠狠戳向雷山因全力出拳而暴露的腋下极泉穴!
“七星步”基础变式——斜月三星!
夏弘的建议,在生死压力下,被洛灿本能地用了出来!
雷山万没想到洛灿在硬接自己一拳后,还能如此迅捷地变招反击!他冲势太猛,腋下空门大开!那两根带着灼热内息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点在了他腋窝的要穴之上!
“呃啊!” 雷山发出一声痛吼!腋下剧痛伴随着一股灼热的麻痹感瞬间传遍半身!右臂挥出的重拳力道顿时泄了大半,擦着洛灿的身体砸在了空处!
洛灿眼中寒光爆射!拧腰转胯!全身的力量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再次爆发!唯一的手臂化指为拳,不再追求凝练的穿透,而是凝聚了残余的所有力量和地火内息的灼热,如同一柄烧红的战锤,狠狠轰向雷山因剧痛而微微前倾、空门大开的胸膛!
“莽牛冲撞!” 军中武技,在独臂的演绎下,爆发出了决绝的惨烈气势!
“砰!!!”
沉重的闷响再次炸开!
雷山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竟被一拳打得踉跄后退了三大步!
胸口处一个清晰的拳印,衣衫焦黑!他捂着剧痛的腋窝和火辣辣的胸口,难以置信地瞪着洛灿,眼中充满了暴怒和一丝……惊愕!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那个身形摇晃、脸色苍白如纸的百工院弟子。
他竟然……击退了五重巅峰的雷山?!
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被一拳打趴的情况下?!
洛灿一拳轰出,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一阵更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右臂酸麻刺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强行稳住身形,摆出一个防御架势,唯一的手臂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锁定着雷山,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雷山喘着粗气,胸口的灼痛和腋下的麻痹让他又惊又怒。他看着洛灿那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立的身影,看着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一股寒意莫名地从心底升起。
他想起了寒渊狱最后石台上,洛灿自爆右臂本源重创老四的那一幕!这小子……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裁判也愣住了,一时忘了喊停。
“打啊!雷师兄!锤爆他!” 战龙院弟子反应过来,大声鼓噪。
“洛师兄!撑住!” 赵铁柱激动得脸都红了,扯着嗓子大喊。
雷山眼中凶光闪烁,就要再次扑上,彻底解决这个麻烦的独臂小子。然而,就在他抬脚的瞬间,洛灿身体猛地一晃,似乎站立不稳!
但紧接着,一股更加灼热、更加狂暴的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隐隐从洛灿那唯一的手臂上透出!
雷山脚步一顿。他不是怕,而是觉得不值得。为了一个百工院的残废,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疯子拼命?万一再被对方以伤换伤,甚至同归于尽的打法阴一下,他就算赢了也脸上无光,还可能影响后续的比试。
“哼!” 雷山重重地哼了一声,放下拳头,对着裁判瓮声瓮气地道,“不打了!算这小子走运!老子认输!” 说完,他狠狠瞪了洛灿一眼,转身跳下擂台,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他认输,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觉得恶心,觉得不值!
全场再次哗然!认输了?五重巅峰的雷山,竟然主动认输给了一个四重后期、状态极差的百工院弟子?
裁判也懵了,但雷山确实已经下台。他只得宣布,“丙字七号台第一场,百工院洛灿,胜!”
赵铁柱第一个冲上擂台,激动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洛灿,“洛师兄!你赢了!你赢了雷山!太厉害了!”
洛灿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他强撑着站稳,感受着体内如同被撕裂般的疲惫和毒素蠢蠢欲动的躁动,看着台下震惊、不解、带着一丝敬畏的目光,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坚毅。
在演武场高高的观礼台上,夏璇紧握着小拳头,她看着洛灿被赵铁柱搀扶下台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担忧和疑惑。夏弘站在她身边,目光深邃,看着洛灿的眼神,比以往多了一份真正的凝重和重视。
“哥……他怎么有些……” 夏璇声音有些发颤。
“他赢了。” 夏弘缓缓道,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赢得很惨烈,但也很…精彩。只是……” 他微微皱眉,想起了上午百草堂那边的骚动,“他上午在辨药时,似乎就有些不对劲。”
而在观礼台的另一侧阴影里,柳七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他看着洛灿被扶走的方向,眼中杀机四溢。
“醉梦引……竟然被压制住了?还赢了雷山那个蠢货?” 他握着栏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好!很好!洛灿,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喜’了!看来,一份‘药引’不够,那就多给你备几份!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他转身,身影消失在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