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太佑谦此刻可能正鼓着腮帮子,像只炸毛的漂亮猫咪,对着空气挥舞着毫无威慑力的爪子,气急败坏地编排他,周盛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了起来。
那是一个极其罕见的、带着点无奈、又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和……愉悦的弧度。
紧绷的下颌线因为这个微小的动作而显得柔和了几分。
然而,那点刚浮上嘴角、尚未成型的笑意,如同脆弱的水泡,在下一秒就被隔壁骤然爆发出的一声极其突兀、极其响亮、又极其……造作的笑声彻底击碎了!
那笑声拔得很高,尾音刻意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甜腻到近乎虚假的欢快,像劣质的糖精,瞬间穿透了并不厚实的墙壁,毫无阻碍地、狠狠地撞进了周盛的耳膜!
紧接着,一个男人带着明显讨好和试探意味的、模糊不清的奉承话语尾音:“佑谦,你比妖精还要——”
周盛嘴角那点刚勾起的弧度,如同被瞬间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
他搭在额头上的手臂猛地一僵,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
那双刚刚还闭着的眼睛,在黑暗中倏然睁开!
瞳孔在适应光线的瞬间急剧收缩,里面所有的慵懒、疲惫、甚至那点隐秘的笑意,都在刹那间被一种极致的、冰冷的、难以置信的空白所取代!
他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后脑,整个人都懵了!身体完全僵住,连呼吸都在那一刻彻底停滞!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机械般的僵硬,一点点地、艰难地侧过脸。脖颈转动时,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可闻。他的目光,如同被冻僵的铁锥,死死地钉在了那堵将两个房间分隔开来的、单薄的、刷着惨白涂料的墙壁上。
耳朵里嗡嗡作响,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隔壁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却又异常遥远,像是隔着厚重的磨砂玻璃。太佑谦那独特的、带着点慵懒鼻音的声线,即使刻意拔高、扭曲了腔调,他也能在一万个声音里瞬间辨认出来!
是太佑谦!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一起!
周盛猝然从床上跳下来,理智的堤坝在瞬间彻底崩塌!一股狂暴的、混合着无边怒火和被背叛剧痛的洪流冲垮了所有思考!
身体只剩下最原始、最暴戾的冲动!
他几步冲到隔壁门前,甚至没有一丝犹豫,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门锁的位置。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劣质的木门锁扣应声碎裂!门板带着巨大的冲力猛地向内弹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盛如同煞神般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视网膜上,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太佑谦靠坐在单人床上,两只细白的长腿肆无忌惮地伸得老长,不知何时换成了短裤,光裸的膝盖和小腿暴露在空气里。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陌生男人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将太佑谦受伤的那只脚踝托在掌心!
更刺眼的是,那男人的嘴唇,竟然还贴在太佑谦小腿上一块显眼的淤青上,姿态亲昵得近乎暧昧!一只手还停留在太佑谦的小腿肚上,指腹似乎还在轻轻摩挲着那片淤痕!
太兆阳!你们在干什么!!”
周盛只觉得一股腥甜瞬间涌上喉头!他再也无法抑制,胸腔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那声音里蕴含的暴怒和难以置信,几乎要掀翻屋顶!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砰”地一声彻底崩断!
怒火如同失控的熔岩,瞬间烧红了他的双眼!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如虬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太佑谦被他破门而入的架势彻底惊住了!一是被他声音里的怒意震慑,二是他竟敢!叫他的本名!
“你住嘴!”
太佑谦又惊又怒地尖叫出声,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
这个该死的、不可理喻的疯子!
宋安辰的嘴唇离开了太佑谦的腿,他确实被身后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拆房子般的巨响和冲进来的煞神吓得心脏骤停!
刚看清冲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冷峻英挺,还没等他困惑这帅气的男人口中那个陌生的名字是谁,又被太佑谦这歇斯底里的一嗓子吼得浑身一激灵!
他下意识地用指腹蹭了蹭的嘴唇,坐直了身体,但那只托着太佑谦脚踝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两个男人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
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保持缄默,静观其变。
周盛看着男人竟然还堂而皇之地握着太佑谦的脚踝,甚至没有放开的意思!
脑袋里那座名为“愤怒”的火山已经彻底喷发!
他几步冲了上去,目标直指宋安辰,怒吼道:“放开他!!” ,话音未落,他那双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大手已经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了宋安辰的手腕,向旁边猛地一扯!
宋安辰并非没有反抗的意图,可周盛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台失控的重型卡车撞上,所有的反抗毫无作用,整个人被狠狠甩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这,这位先生,有话……咳咳好好说,别……别动手动脚。”
周盛根本不想理他!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已经捏得发白的拳头就会不受控制地砸碎那张碍眼的脸!
他猛地扭回头,死死钉在太佑谦苍白又带着倔强的脸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而嘶哑变形:“太佑谦!你是怎么回事?!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都他妈这幅鬼样子了还想着那档子事?!这里不是你那乌烟瘴气的娱乐圈!你别把你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作风带到这里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狠狠挤出来,带着浓烈的鄙夷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刺伤的痛。
太佑谦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盛。他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毫不留情啊,原来在他周盛的眼里,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水性杨花的玩物?
一股尖锐的、冰冷的苦涩瞬间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上,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感觉心里某处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也许还存着一点点希冀的东西,正在周盛这毫不留情的斥责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