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贵妃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哎哟,那怎么好意思,岂不是让你破费了?”
话虽如此,却并无拒绝之意。
皇后在一旁看着两人一来一往,脸色愈发不好看。
端贵妃这分明是当着她的面示好靖王府,打她的脸!
“好了。”皇后冷声打断,“靖王妃也累了,今日便到这里吧,李公公,送靖王妃出宫。”
柳云萱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行礼告退,自始至终都扮演着“上不得台面,被天家威严吓得战战兢兢却又努力想做好”的商女形象。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她才缓缓收起怯懦的表情,轻轻吁口气。
宫里的水,果然深得很。
今日若非端贵妃突然出现,她虽能应付,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而端贵妃的示好是福是祸,还很难说。
马车驶回靖王府,楚砚沉竟亲自等在二门处,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紧绷的神色才略微松弛。
“没事吧?”他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没事。”
柳云萱摇摇头,随他一同往内院,宫中经历细细说与他听。
当听到端贵妃明显示好时,楚砚沉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收紧。
“户部……”
他沉吟道,声音低沉,“端贵妃的兄长确实是个实权人物,柳家富可敌国,与户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此番示好,绝非一时兴起。”
“王爷的意思是,她想通过我,拉拢柳家?”
柳云萱挑眉,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这倒是有趣,皇后那边显然不待见我,若我再得罪端贵妃,岂非在宫中寸步难行?”
“可若贸然接了贵妃的橄榄枝,只怕立刻就成了皇后的眼中钉。”
简直是在走钢丝,稍错一步,便死无葬身之地。
楚砚沉抬眸,见她并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分析商业风险般的冷静与兴致,心底的担忧瞬间淡了些。
他这位王妃,似乎总能将困境视为挑战。
“不必立刻表态。”
楚砚沉缓缓道,眸光深邃,“端贵妃此举,试探多于真心,你只需如今日这般,谨守本分,不卑不亢,陛下最不喜后宫与前朝牵连过甚,尤其忌惮皇子与豪商巨贾交往过密。
“你越是只谈‘新奇玩意儿’,只尽‘臣妾本分’,反而越安全。”
柳云萱立刻明白话中意,皇帝才是最大的老板,在老板眼皮底下搞小团体是大忌,保持中立,展现价值,不过度站队,才是生存之道。
毕竟,现在皇帝还年轻,皇子们还尚小,过早站队并无益处。
“王爷高见。”
她嫣然一笑,“那明日给端贵妃送‘试用’的物件,可得好好挑选一番,既要显得诚心,又不能太过贵重,落了痕迹。”
说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仓库里哪些样品合适了。
楚砚沉看着她瞬间进入状态,算计着如何“做生意”的模样,唇角微弯,随即又掩唇低咳了几声。
柳云萱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伸手很自然地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又咳了?下午是不是又贪凉没加衣?”
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熟稔与关切。
楚砚沉被她微暖的手触碰,身体僵了一瞬,耳根微热,低声道:“无碍,老毛病了。”
“老毛病更得仔细养着。”柳云萱收回手,蹙眉道,“周伯,王爷下午的药可按时喝了?”
守在外间的周伯连忙应声:“回王妃,喝了的。”
柳云萱这才稍稍放心,自顾自倒杯水,“宫里的事暂且如此,咱们的铺子倒是因祸得福,经皇后和贵妃这么‘关心’,怕是更引人好奇,明日得让墨池多备些货。”
她将话题拉回生意,仿佛刚才那片刻的亲昵只是幻觉。
楚砚沉看着明亮的侧脸,心底某处微微松动。
这种被人细致关心,又被全然信任着共同谋划的感觉,于他而言,陌生而又令人贪恋。
“王妃做主便是。”他温声道。
次日,柳云萱果然精心挑选了几样“试用品”,给端贵妃的是一套色彩雅致的彩色铅笔,几块雕刻着精美花纹,香气清雅的香皂,并一方玻璃镇纸,用礼盒包装好,以靖王府的名义恭恭敬敬送入宫中,既不打眼,又显出用心。
给皇后那边,也依礼送一份,只是花样略减,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果然,两边都未再有什么动静,仿佛只是寻常的赏赐往来。
“翰墨雅集”的名声,却悄悄在更大的圈子里传开,连带着靖王府“体恤下情,王妃贤惠”的微妙名声也传播开,倒是意外之喜。
铺子的生意稳步上升,柳云萱开始将更多现代文具,日用品以“海外奇珍”的名义,通过孙老板的渠道和“翰墨雅集”两条线慢慢渗透出去,银钱如细流般汇入王府账房。
有稳定的进项,柳云萱准备大刀阔斧地改造靖王府。
她请来的工匠在周伯和墨池的监督下,先是彻底修葺漏雨的屋顶,破损的门窗,换了新窗纸。
又将荒芜的庭院重新规划,辟出小巧的花圃,移栽些易活的花草,甚至还弄了个小小的暖房,试图在冬天种点新鲜菜蔬。
楚砚沉的身体在她仓库里各种营养补充剂的暗中加持下,肉眼可见地好转,咳嗽发作的次数减少,脸色不再是吓人的苍白。
偶尔甚至能在庭院里练练那套看似舒缓,实则蕴着某种韵律的养生拳法。
柳云萱有次偶然看见,只觉得拳法姿势优雅却隐含力量,不似寻常病弱之人所学,心下疑窦又生,却按下不表,只装作未见。
这日,柳云萱正看着工匠在后院测量一处废弃仓房,计划将其改造成更规整的库房,以便更好地掩饰“仓库”里源源不断的物资。
楚砚沉缓步走来,看着忙碌的景象,忽然开口,“王妃可想将‘翰墨雅集’做得再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