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是昨夜亥时末到的,一路快马加鞭,几乎没怎么休息,身子有些疲累,但无大碍,就是惦记大小姐,一宿没睡安稳。”
柳安回道。
柳云萱闻言,更是心疼,“你回去禀告父亲,我明日一早就回去看他。”
“是!小的这就回去禀告老爷!”
柳安脸上露出喜色,磕了个头,匆匆离去。
柳云萱回到内室,楚砚沉已坐起身,正端着微凉的茶盏,“岳父回京了?”
他显然听到外面的对话。
“嗯。”
柳云萱走到他身边,将他手中的凉茶拿走,换上一杯热的,“父亲听说我遇险,急着见我,我明日想回柳府一趟。”
“应当的。”
楚砚沉颔首,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对父亲的牵挂,语气温和,“明日我让周伯备好车驾礼品,多带些护卫,代我向岳父问安,让他老人家不必担忧,王府一切安好。”
他考虑得如此周全,柳云萱心中感激,“谢谢王爷。”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柳云萱便乘着靖王府的马车,在周伯和一行精锐护卫的护送下,回到柳府。
马车刚在柳府门前停稳,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柳万三和柳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柳万三一身风尘仆仆的锦袍,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担忧和急切。
柳夫人眼圈微红,紧紧攥着帕子。
“萱儿!”柳万三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爹!娘!”
柳云萱快步走下马车,看到双亲熟悉而关切的面容,连日来在王府和宫廷中练就的沉稳外壳瞬间软化,鼻尖一酸,原主体内对父母的依赖感瞬间感染她。
柳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声音哽咽,“我的儿,快让娘看看,听说你在别院受了惊吓,可有伤到哪里,身子都好了吗?”
“娘,我没事,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柳云萱挽住母亲的手臂,笑着安抚,又看向父亲,“爹,您一路辛苦了,怎么不多歇歇?”
柳万三看着女儿气色尚可,精神也不错,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眉头却依旧皱着,“我一回来就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说什么别院遇袭,刀光剑影的,我这心里就跟油煎似的,你娘劝我半宿,不然我昨夜就冲到王府去了,靖王爷,他可护你周全了?”
最后一句,柳万三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审慎。
柳云萱心中暖流涌动,知道父亲是真心疼爱自己,连忙道,“爹,您放心,王爷他待我极好,此次若非王爷安排周密,及时派了援兵,女儿恐怕真要吃些苦头,王爷还特意让我代他向您二老问安,让您不必担忧。”
听到女儿亲口说靖王待她好,且此次确实得力,柳万三紧绷的脸色才真正缓和下来,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王爷身子可好些了,你如今是靖王妃,也要多体贴照顾王爷才是。”
“女儿晓得。”
柳云萱乖巧应下。
一家三口相携着走进府内,厅堂里早已备好柳云萱自幼爱吃的点心和热茶。
熟悉的庭院,亲切的关怀,让柳云萱倍感放松,仿佛回到原主未出阁时的时光。
她细细听着父亲讲述此番外出的见闻趣事,又陪着母亲说了好些体己话,厅内其乐融融。
然而,这温馨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柳云萱估摸着时辰,起身准备告辞回王府。
柳万三和柳夫人虽有不舍,却也知女儿如今身份不同,不便久留,便亲自送她出府。
刚走到前院回廊,迎面便撞见刚从外面回来的二房独子,柳云萱的堂弟,柳文博。
柳文博一身绫罗绸缎,手持折扇,一副纨绔子弟的打扮,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慵懒和惯有的倨傲。
见到柳云萱,他眼中先是一愣,随即闪过一丝不屑,非但没有上前见礼,反而阴阳怪气地嗤笑一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靖王妃回来了?”
他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地踱步过来,目光在柳云萱身上扫了一圈,充满了挑衅,“怎么?在王府里待不下去,想起回娘家打秋风了?”
“文博!休得胡言!”
柳万三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柳夫人也连忙拉住柳云萱的手,示意她不要动气。
柳云萱却只是平静地看着柳文博,眼神无波无澜,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份平静反而激怒柳文博。
他想起堂叔柳万财被抢走的醉仙楼,本来堂叔允诺他,每月可分一成收入,如今醉仙楼火爆整个京城,却与他毫无关系。
心中积压的不满瞬间爆发,口不择言地骂道,“瞪什么瞪?我说错了么,柳云萱,别以为嫁进王府就了不起了,谁不知道你以前在柳家就是个屁都不懂的白痴草包,琴棋书画样样稀松,管家算账一窍不通,整天就知道追在一些酸腐书生后面跑,把我们柳家的脸都丢尽了!”
“你现在这副装模作样的架势给谁看,骨子里还不是那个蠢货,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我们柳家的种,指不定是哪儿抱来的野……”
“放肆!”
“啪!”
柳万三气得浑身发抖,不等柳文博那个野字后面的污言秽语说出口,猛地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扇在柳文博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柳文博打得踉跄几步,撞在廊柱上。
柳文博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暴怒的伯父,以及伯父身后,依旧站得笔直,眼神却骤然冷冽如冰的柳云萱。
那双杏眸中再无半分刚才的温和,只剩下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与冰冷,竟让他瞬间遍体生寒,后面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柳云萱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如刀,刮过柳文博惨白而惊惶的脸,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柳文博,本妃念在血脉亲情,对你一再容忍,但你需记得,今日之柳云萱,已非昨日,辱骂亲王正妃,诋毁皇室声誉,此乃大不敬之罪,若再管不住你这张嘴,不必王府动手,柳家的家法,也容不下你这等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说完,不再看面如死灰的柳文博,转身对气得脸色铁青的父母柔声道,“爹,娘,女儿先回府了,二叔那里,还需爹去说明利害,好好管教,若再有下次,休怪女儿不顾念亲情。”
柳万三重重叹气,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萱儿,你放心,爹一定给你个交代!”
柳云萱点点头,在周伯和护卫的簇拥下,从容地登上马车。
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柳万三和妻子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若是萱儿知道……”
“闭嘴,此事你我不说,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平日里一直对妻子维护有加的柳万三厉声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周围,低声道,“此事别再提,免得隔墙有耳。”
“是,老爷。”
柳夫人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下大错,脸色苍白,紧张的看看周围,随当家的回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