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动作一顿。
楚砚沉目光深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阁下如此看重本王的王妃,甚至不惜以鬼医消息和解药相诱,究竟意欲何为,她身上,有什么是阁下非要不可的?”
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赏识才华那么简单。
柳云萱身上,或许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这秘密,显然与这黑袍人,乃至与柳家书房暗格里被焚毁的东西,都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黑袍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身影竟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融入夜色的墨痕,“靖王殿下果然敏锐,不过,现在还不是揭晓谜底的时候,你会再来找我的,当你知道,你所谓的保护,对她而言或许是另一种束缚和危险之时。”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句缥缈的话,回荡在坟茔之间,“千日醉,云雾山,寒潭底,望你来得及。”
声音彻底消散,乱葬岗重归死寂,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楚砚沉站在原地,眉头紧锁,黑袍人的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层层疑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收紧。
束缚?
危险?
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玄。”
他沉声唤道。
“属下在。”玄如鬼魅般现身。
“加派人手,盯紧王府和柳家,尤其是王妃身边,若有任何可疑人物接近,格杀勿论。”
楚砚沉语气冰冷,“另外,集中人手,按照他最后提供的线索,搜查云雾山寒潭,务必在七日之内,找到解药!”
“是!”
楚砚沉抬头望向靖王府的方向,目光穿过沉沉的夜色,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前路有多少迷雾,多少艰险,他绝不会放手。
柳云萱是他的妻,是与他命运相连的人。
她的天地,自己会亲手为她撑开,而不是让她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带走。
他转身,玄色身影很快消失在荒冢之间,赶回那个有她在的地方。
楚砚沉回到柳家时,天色已近拂晓。
柳云萱几乎一夜未眠,就在主院的花厅里坐着,手边的茶早已凉透。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立刻起身迎上去。
“王爷!”
她急切地打量着他,见他虽面色疲惫,但周身完好,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怎么样?见到人了吗?可有危险?”
楚砚沉握住她冰凉的手,牵着她走进内室,避开夜间的凉气。
他没有隐瞒,将乱葬岗上黑袍人的条件,对话,以及最后留下的线索,原原本本地告诉柳云萱。
“他要我和离,跟他走?”
柳云萱听完,眸中先是愕然,随即化为冰冷的怒意和深深的困惑,“他到底是谁,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图谋?”
她自认除了那个不能为人所知的随身仓库,以及由此带来的一些超越时代的见识和物品,并无特别之处。
难道黑袍人的目标,就是她的仓库?
可这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楚砚沉凝着她,将眸底的疑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看得分明,用力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坚定,“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有何图谋,我都不会让他得逞,你是我的王妃,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像一道坚实的壁垒,将外界所有的觊觎和危险隔绝在外。
柳云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冲散了不安。
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重重点头,“嗯,我们共同面对。”
“当务之急,是找到解药。”
楚砚沉将话题拉回最关键处,“黑袍人最后提到云雾山,寒潭底,这或许不是陷阱,而是真正的线索,玄已经带人秘密前往云雾山,搜寻寒潭所在。”
“希望这次能找到。”
柳云萱倚在他身边,疲惫地闭上眼。
父亲的安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接下来的两日,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柳云萱强打精神,继续稳定柳家,处理各项事务,闲暇时便守在父亲床前。
楚砚沉则动用手中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不仅搜寻云雾山,也在暗中调查黑袍人的身份,以及柳家书房暗格被焚的真相。
线索虽杂乱,可他隐隐感觉,这几件事之间,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着。
第二日深夜,玄终于传回消息。
“王爷,王妃,找到了!”
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在云雾山深处一处极为隐蔽的峡谷中,确实有一方寒潭,水质奇寒,我们在潭底发现了密封的玉盒,里面……里面是一颗丹药和一张药方!”
柳云萱猛地站起身,心跳如擂鼓,“确定是千日醉的解药?”
玄将玉盒呈上,“属下已让随行的医者初步查验,丹药成分与千日醉毒性相克,药方上也明确写着千日醉解方,为防万一,是否先找人试药?”
楚砚沉打开玉盒,里面是枚龙眼大小,色泽莹润的丹药,旁边折叠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药材和制法。
他看向柳云萱,带着些许的询问。
柳云萱深吸一口气,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父亲,眼中闪过决断,“父亲等不了了,这线索来得虽然蹊跷,但黑袍人若真想害父亲,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用吧!”
她选择赌一把,赌黑袍人至少在解药这件事上,没有撒谎。
楚砚沉轻轻点头,沉声道,“立刻让府医和院判共同确认丹药成分,若无明显问题,便为岳父服用。”
府医和太医院院判被连夜请来,两人对着丹药和药方研究了近一个时辰,最终得出结论。
此丹确实针对千日醉之毒所制,用药精妙,君臣佐使堪称典范,即便不能立刻根除,也绝对能有效压制和化解毒性,为后续治疗争取宝贵时间。
丹药被小心地喂入柳万三口中。
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床上的柳万三依旧昏迷,脸色似乎不再那么灰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眉头紧蹙,猛地侧头,“哇”地一声吐出大口暗红色,带着腥臭气的淤血!
“爹!”
柳云萱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