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柳云萱脸色骤然一沉，周身气势瞬间变得凛然迫人，那是在商场和权谋中历练出的威仪，竟让李婉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抬起手，朝着那张脸就是狠狠一巴掌，面对众人惊愕的目光，一边擦着沾着大红色唇印的手，一边厉声呵斥，“本妃乃靖王正妃，皇室玉牒在册，区区一个将军府二小姐，安敢在此口出狂言，污蔑宗室，藐视皇权，是谁给你的胆子！”
那双杏眸如利刃般直刺李婉茹，语气森然，“莫非是李将军平日里便是如此教导子女，可以随意轻辱皇室宗妇的么！”
柳云萱话音落下，整个御花园暖房前落针可闻。
李婉茹捂着脸，被她骤然爆发的气势慑住，嘴唇哆嗦着，污蔑宗室，藐视皇权如同千斤重锤砸在她心上。
她再蠢也知道，这话若是坐实，莫说她，就连整个将军府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不是……”
李婉茹慌乱地想要辩解，却语无伦次。
柳云萱不给她机会，上前一步，目光冷冽如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心上，“李二小姐方才炫耀那支口脂，说是万隆杂货所售，花费百两，可对？”
李婉茹不明所以，下意识点头。
柳云萱唇角勾起抹极淡的嘲讽，从自己随身的荷包中，实则是从仓库中取出一个更为精巧的鎏金嵌贝母的细长圆管。
她轻轻旋转底部，探出的膏体质地更加细腻润泽，颜色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豆沙粉，温柔又高级，在阳光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
就连口红的膏体都雕刻着精致绝美的花纹，瞬间将李婉茹手中那支正红色比得艳俗不堪。
“此物名唤玲珑唇脂，亦是海外匠人精心所制，用料更为考究，色号独家，每一支皆有编号。”
柳云萱将唇脂托在掌心，目光扫过周围瞬间被吸引的众贵女，“李二小姐手中那支不过是铺子里最寻常的款式，售价五十两，至于这一支……”
她顿了顿，成功看到李婉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才缓缓道，“乃是非卖品，只赠予懂得欣赏其价值的有缘人。”
这话如同一个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李婉茹脸上。
她花一百两抢到的竟然是人家铺子里最普通的货色？
还被当众揭穿她可能被坑了，或者根本不懂行！
巨大的羞辱感让她眼前发黑，脸颊火辣辣的疼，甚至比刚刚的耳光都要疼上些许。
柳云萱不再看她，转身面向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微露诧异的徐静姝，将手中那支玲珑唇脂递过去，语气温和真诚，“徐小姐气质清雅，风骨卓然，这支水墨烟霞色恬淡从容，正配徐小姐，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此物放在我处不过是件玩物，若能得徐小姐青睐，方不算明珠暗投。”
徐静姝愕然抬头，对上柳云萱清澈带着善意的目光。
她自幼因才学受追捧，也因才学受排挤，从未有人如此直白地欣赏她的风骨，更在她受尽屈辱时，给出这般既全她颜面，又显尊重的馈赠。
心底冰封的某处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敲开一丝裂缝。
她看着精致得不似凡物的唇脂，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谢礼，声音虽轻却坚定，“王妃厚赠，静姝愧不敢当，然王妃知遇之情，静姝铭记于心。”
这份尊重，她收下了。
柳云萱微微一笑，将唇脂放入她手中，“徐小姐值得。”
两人这番互动，从容大气，一个赠得真诚，一个受得体面，与方才李婉茹的嚣张跋扈，徐静姝的隐忍孤傲形成鲜明对比。
高下立判。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贵女们，眼神都变了。
看向柳云萱的目光多了几分真正的敬畏和好奇，毕竟，万隆杂货现在可是无人不知，纷纷猜测着她与万隆杂货的关系。
看向徐静姝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视多些复杂，而看向面如死灰的李婉茹，则只剩下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李婉茹呆立原地，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她不仅没能羞辱到徐静姝，反而把自己和将军府的脸都丢尽了，甚至能想象到回家后父亲会如何震怒。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适时出现，仿佛刚看到这边的动静，笑着扬声道，“皇后娘娘在暖阁备了茶点，请各位主子移步叙话。”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整理神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三三两两结伴向暖阁走去。
李婉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低着头，恨不得缩成一团，混在人群中仓皇离去，连掉在地上价值百两的口红也顾不上了。
柳云萱与徐静姝对视一眼，彼此微微颔首，也随着人流前往暖阁。
经过这一遭，柳云萱知道，她在这京城贵女圈中，算是彻底立住了。
并非仅凭靖王妃的身份，更是凭借她自身的手段和财力，以及那份洞察人心的智慧。
徐静姝摩挲着手中那支微凉的玲珑唇脂，心中波澜起伏。
靖王妃似乎与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赏花宴后续在一种微妙的和谐中结束。
柳云萱的马车刚驶出宫门，她却并未立刻吩咐回府，而是让车夫将马车停在宫门不远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王妃，我们不回去吗？”玳瑁疑惑地问道。
“再等等。”
柳云萱目光投向宫门口陆续驶出的各家马车，轻声道。
她在等徐府的马车。
果然，没过多久，一辆挂着吏部尚书府标识的青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
马车朴素，与周围那些装饰华丽的宗室马车相比，显得有些不起眼。
柳云萱示意车夫驾车跟上，在距离徐府马车不远不近处，她让车夫加快了速度，超了过去，然后在前方拐角处让马车稳稳停下，恰好挡住徐府马车的去路。
徐府的车夫连忙勒住缰绳。
车帘掀开，露出徐静姝贴身丫鬟诧异而不安的脸，“前方何人拦车？”
柳云萱示意玳瑁下车。
玳瑁走上前，对着马车微微屈膝，“徐小姐，我家王妃有请，想与小姐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