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月还想伸手去拿水壶,楚明彦已经快步走进厨房,先舀了瓢清水倒进铁锅,又去灶间点火,因为是干柴,火苗 很快烧起来,映得他的侧脸格外温暖。
他回头看见林如月站在厨房门口,还笑着挥了挥手:“你去院子里陪嘟嘟玩会儿,水开了我叫你。”
林如月看着他熟练烧柴的模样,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也就不再争抢 —— 她知道,楚明彦是想趁着最后一晚,多替她分担些。
没一会儿,楚明彦就端着温热的水出来,又转身去给嘟嘟冲奶粉。
他找了个粗瓷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两勺奶粉,兑上刚好不烫嘴的温水,用勺子轻轻搅匀,还特意吹了吹才放到嘟嘟面前。
嘟嘟立刻凑过去,小嘴巴 “咕噜噜” 喝得欢,嘴角沾了圈奶泡,楚明彦还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擦掉它下巴上的奶渍,眼神里满是宠溺。
林如月坐在石凳上,看着楚明彦在院子里、厨房间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该收拾明天要给楚明彦带的行李。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储物间,先是从屋檐下取下挂着的腊味 —— 熏得金黄的腊鸡和油亮的腊兔,野猪肉熏得时间短些,
但因为是熏肉,也能存放,只不过到地方后最后全部挂起来再风干些时候,要不然水分太多容易发霉。
接着,她打开墙角的竹筐,里面装着晒干的山药、板栗和山核桃,她都装了些放进粗布口袋里,还特意挑了卖相好的装。
最后,她从五斗橱里取出那剩下的人参 —— 这是之前山上嘟嘟找到后采的,因为是野参,药用价值极高。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用软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放进行李包的最底层,指尖轻轻摸着纸包,心里默默祈祷:这人参能保命,可她宁愿楚明彦永远用不上,只盼着他平平安安的。
收拾完行李,放在了楚明彦的房间。
出来时已经看见楚明彦在院子里摆好了饭菜。
因为离别在即,饭桌上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你侬我侬,满满的喂狗粮场景,不,喂“狼粮”,把刚吃饱的嘟嘟给喂撑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楚明彦就起床了。
林如月帮他把行李拎到门口,看着他把东西放进吉普车的后备箱。
吉普车的引擎已经预热好,楚明彦却没立刻上车。
他转过身,看着站在院门口的林如月,眼眶比往日红了些。
没等林如月开口,他大步上前,伸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 手臂收得极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连心跳的震颤都清晰地传了过来。
这些天相处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他无数次想低头吻她,却总怕自己太孟浪,怕吓着她,更怕她觉得自己像个只懂情爱的 “色狼”,便一次次忍着。
可如今离别在即,这份克制终于撑不住了。
他微微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皂角香,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侧过头,含住了她的樱唇。
那吻很重,楚明彦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着,可理智很快拉回了他 —— 再继续下去,他肯定会不管不顾地留下,哪还舍得走。
他猛地松开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这些天…… 一直忍着没敢碰你,怕你觉得我孟浪。”
他伸手,指腹轻轻擦过她被吻得泛红的唇瓣,眼神里满是不舍与克制,“就当是…… 临走讨点福利。”
林如月的脸颊滚烫,眼眶却越来越红,她用力点点头,把快要落下的眼泪逼了回去 —— 她怕自己一哭,楚明彦会更舍不得走。
“我走了,” 楚明彦又抱了抱她,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记得按时吃饭,别熬夜翻译,晚上冷了就多盖床被子。”
“你也照顾好自己,” 林如月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依旧强撑着笑意。
楚明彦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快步上了吉普车。
车子缓缓驶离,楚明彦还从车窗探出头,朝她挥手。
看着吉普车彻底消失在山路尽头,林如月才缓缓收回目光。
指尖还残留着楚明彦拥抱时的温度,心里的空落落像被风吹得晃了晃,但她很快深吸一口气,用力眨了眨泛红的眼眶 —— 不能总沉浸在离别里,还有要紧事要做。
她转身往家走,脚步比来时更坚定了些。
来村里这么些天,总算把日子理顺了:新屋盖好了,和村民们处得熟络,连嘟嘟都成了家里的小成员,如今楚明彦也回了部队,她终于有机会去做那件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事 —— 去看看前世的老师。
这些天楚明彦在身边,她一直没敢提这事,更没敢贸然过去。
毕竟这是特殊时期,老师下放到牛棚里,虽然村人很好,但万一有别有用心的人说些闲言碎语,
她自己倒不怕什么,可她怕万一被人看见,会给老师惹来更多麻烦,老师本就难熬的日子,只会更苦。
所以她一直忍着,等自己安顿好了,等自己有能力了,等楚明彦走了,才敢悄悄计划。
她边走边在心里盘算:要找个什么样的机会重新认识老师,并获得他的信任,这样自己才好帮助他。
毕竟现在的她,在老师眼里只是个陌生的知青,冒然亲近只会让人生疑,反倒误了事。
或许以自己悲惨的遭遇入手,让老师心生同情,从而放下戒备。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又忍不住发热。
前世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寒冬里老师把唯一的暖炉让给她,油灯下一句句教她英、德、俄、韩、日五国语言,连她饿肚子时,老师都会把省下来的窝头偷偷塞给她。
那些日子,要是没有老师,她根本撑不过来。
可如今重活一世,老师还是落进了这牛棚里,住着漏风的屋子,吃着掺了糠的饭,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