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愈发明亮,将海面染成一片耀眼的金鳞。“破浪号”如同一个耐心的幽灵,借助晨曦的逆光掩护,与远方的陌生船影保持着约二十海里的安全距离,遥遥尾随。林凡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单膝跪在船首,望远镜稳稳地架在船舷凹槽上,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那镜筒尽头的小小世界里。
最初的激动与纷杂心绪,已被工科生强大的理性壁垒彻底压下。此刻,他的大脑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冰冷而高效地处理着远方目标传来的一切信息。贸然接触,在未知海域,无异于赌博。他需要更多的情报,来支撑一个风险可控的决策。
他的首要任务,是识别目标。望远镜的视野牢牢锁定了那艘船最高主桅顶端飘扬的旗帜。距离尚远,旗帜的细节模糊不清,但随着光线变亮和相对位置的微调,他开始捕捉关键信息。
旗帜底色似乎是深蓝色,上面有亮色图案。由于晃动和逆光,图案细节难以分辨,但大致轮廓并非骷髅等海盗常见的恐怖象征,反而显得较为规整。主体颜色为蓝白相间,带有某种徽章式的中心图案。这初步降低了是海盗船的可能性(但并非绝对,某些大海贼团也有制式旗帜)。
旗帜悬挂在主桅顶端,迎风舒展,未见任何表示求救、交战或检疫的特殊信号旗。这显得较为正常,像是一艘处于常规航行状态的船只。
林凡飞速检索着来自格雷勋爵船上书籍的零星记载,以及前世对《海贼王》世界的模糊记忆。东海常见的势力旗帜……哥亚王国?风车图案?不对,颜色不符。谢尔兹镇海军基地?通常是海鸥旗……这个蓝底……似乎有点印象,但无法精确匹配。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常识仍极度匮乏。
他将视线下移,仔细打量船体本身。
三?全帆装,船身高大宽阔,干舷较高,船首楼和船尾楼结构明显。这是典型的远洋商船或大型武装商船的制式,旨在追求载货量和航行稳定性。船体保养状况从远处看似乎良好,没有明显的破损或污渍,说明船员训练有素,管理规范。
他仔细搜寻着侧舷的炮门。由于角度和距离,难以看清细节,但能隐约看到侧舷有几排规则的阴影区域,极有可能是炮窗!数量似乎不少,显示出这艘船具备一定的自卫能力。这不是一艘人畜无害的纯商船。
对方帆缆张挂整齐,航行轨迹稳定,航向保持东北,显得从容不迫,没有遭遇追击或匆忙逃窜的迹象。这进一步佐证了其处于正常航行状态。
结合观察,林凡开始进行行为逻辑推演,评估接触风险:
正规商船。 隶属于东海某王国或商业行会。接触可能获得补给、信息、甚至搭伴航行。但风险在于:对方是否会起疑?是否会觊觎“破浪号”的独特设计?是否会因来历不明而引发冲突?这个世界的法律与秩序究竟如何?
武装商船(亦商亦盗)。 表面经商,遇弱则盗。这是最危险的情况。对方火力占优,船员数量未知,“破浪号”看似孤立无援,是极佳的猎物。
伪装的海盗船\/走私船。 悬挂假旗。一旦靠近,凶多吉少。
海军船只? 但旗帜与记忆中的海军旗不符,且商船船型可能性更大。
林凡冷静地评估着敌我实力:
“破浪号”速度可能占优(流线型设计),机动性极高(磁力舵+稳向板),拥有磁力辅助推进和电磁陷阱等不对称战术,自己具备单兵超凡战力(双色霸气初成)。最关键的是,敌明我暗,拥有绝对的先手主动权和撤退主动权。
对方体量大、火力强(假设有炮)、人员多、续航可能更长。对世界规则、对方底细一无所知。
基于此,他迅速构思了几个应急预案:
立刻磁力全开加速脱离,利用高机动性甩开对手,必要时释放电磁干扰影响对方罗盘和通讯。
引入复杂海况(如风暴、暗礁区),利用小船优势周旋,或利用磁暴突刺进行骚扰狙击,打击其帆装或舵系。
保持距离通讯,询问基本信息,不轻易接舷。
所有的信息碎片在脑中拼接、权衡。林凡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他做出了决定:
暂不主动接触,继续保持安全距离尾随观察。
理由如下:
对方身份、意图仍是谜。“未知”是最大的风险源。
目前隐匿状态完美,一旦主动现身,主动权将部分丧失。
他物资充足,船只状态良好,并无急需外界援助的生存危机。为了一点好奇心和可能的信息,去冒不可控的风险,得不偿失。
继续尾随,或许能发现其目的地(如某条固定商路、某个岛屿港口),届时再决定是靠近港口接触,还是继续独自航行。让时间来暴露更多信息,是最稳妥的选择。
这不是怯懦,而是战略上的耐心与对自身、对船员(虽只有一人)生命的高度负责。
林凡缓缓放下了望远镜。远方船影的细节已无需再紧盯,他只需要确保其不脱离视野即可。他回到驾驶位,轻轻调整舵轮,借助海流和微风,将“破浪号”维持在一条平行的、更靠外的追踪航线上,如同大洋中一头优雅而谨慎的掠食者。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清新空气,感受着心脏平稳有力的跳动。抉择已下,内心一片清明与平静。孤独的航行或许还将持续,但至少,他已不再是盲目漂泊。前方那艘船,如同一个移动的信标,指引着文明的方向,也成为了他观察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窗口。
“就这样吧。”林凡低声自语,目光掠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望向那无尽的蔚蓝。
“先看看你要去哪里……也让这个世界,慢慢在我眼前展开它的模样。”
“破浪号”保持着沉默,载着它心思缜密的船长,继续着这趟谨慎的探索之旅。第一次与文明的接触,被理性地推迟了,但未来的相遇,必将建立在更稳固的基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