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镜子举到她面前，角度刚好能照清她的头顶。
镜中的小脸先是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嘴角迅速扬起。
衿衿瞄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咯咯笑了起来。
“大哥哥扎得可真好！比阿兰姐姐扎得都整齐！”
她转了个圈，小裙子在阳光下飞旋起来。
黎卿辰心里暖得说不出话。
他怔怔地看着她笑，喉咙微微发紧。
那一刻，所有的疲惫、压力，都像被这笑声轻轻拂去。
他只是个陪她扎辫子的大哥哥。
阳光斜斜洒在院中石阶上，也落在她发间。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清晨，真好。
……
吃罢早饭，他牵着衿衿在院子里溜达，边走边看花。
牵着她的小手走在青石小径上。
两侧是奶奶最爱的山茶花。
衿衿蹦蹦跳跳，时不时蹲下来看蚂蚁爬树根。
他不催，只是跟在旁边，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时间差不多了，助理在外头轻声催。
手机震动了三下，那是约定好的信号。
黎卿辰抬头看了眼天色。
太阳已升至中天。
院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助理站在月洞门外，低着头，语气恭敬。
“大少爷，车已经备好。”
黎卿辰蹲下身，轻轻喊：“衿衿。”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视线与她齐平。
小丫头立刻小跑过来，带着奶香一头撞进他怀里。
她踮起脚，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肩窝。
“大哥哥！衿衿来啦！”
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大哥一会儿得去上班了，可以吗？”
他知道她会难过，所以用了最温和的语。
衿衿抬头，看着他温柔的眼睛，想起昨天他给她买的一堆玩具……
心里也舍不得。
现在他又要走了，她当然想让他留下。
可她懂。
奶奶说过，大人要忙，不能总陪着小孩。
她记得奶奶坐在藤椅上，一边缝补她的小袜子，一边轻声说：“衿衿要乖，大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像小鸟长大了要飞走。”
于是她乖巧点头，奶声奶气说：“大哥哥去吧，衿衿在家等你回来。”
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小步，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你要早点回来，衿衿给你留了糖果！”
黎卿辰得了小衿衿点头，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正巧，老夫人院子里的保姆走过来，他便把孩子交了过去。
走之前，他板着脸叮嘱：“好好看着小小姐。”
语气冷了些，眉头微皱，目光凌厉地扫过保姆。
“不许让她哭，不许乱跑，午饭要按时吃，午觉必须睡。”
“是，大少爷。”
保姆应声，随后接过衿衿的小手，轻轻牵着，往老夫人院中走去。
……
黎卿辰一走，保姆就领着小衿衿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青石门缓缓合上，阳光被屋檐遮去一半。
衿衿的脚步轻快，嘴里哼着刚学会的小调。
老夫人一抬眼，瞧见孩子头上那两撮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小辫子，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阿兰这孩子，真是没带过女孩儿，连个辫子都梳不好！”
那两根辫子歪得像八字胡，一边高一边低，发绳还松垮地垂着。
许兰兰平时待下人和气，保姆忍不住替她说了句公道话。
她低头看着衿衿。
“老夫人，不是阿兰不细心……”
说完，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昨晚小小姐是住在大少爷房里的，这头发……可能是大少爷自己梳的。”
“你说卿辰？”
老夫人一听，脸色更沉了。
“他那个大老粗，连筷子都拿不稳，吃饭还常常掉饭粒，走路也风风火火的，哪懂得这些精细活儿？还指望他伺候孩子？简直是笑话！哎哟我的小心肝，是不是在哥哥那儿受委屈了？没人好好照看你，连个头都梳得乱七八糟的……”
她心疼得眼睛都红了，赶紧把小衿衿从地上抱起来，搂进怀里，左看看右瞧瞧。
随即一拍大腿，声音拔高几分，大声吩咐道：“去，把梳子拿来，重新给小姐梳头！这哪能行，咱们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这么潦草了事？”
保姆一听，立刻小跑着去取梳子，不敢有半点耽搁。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雕花檀木梳。
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把小衿衿那两根松松垮垮的小辫子拆开。
老夫人坐在一旁看着，仍觉不够体面，又补了一句。
“去我嫁妆柜里，把那支金钗取来。就是我出嫁时娘家给的那支，镶着红宝石的，别找错了。”
“好。”
保姆应得干脆，转身快步走向内室。
没一会儿，就捧了支金灿灿的发钗回来。
那钗子在阳光下一闪，耀眼夺目，流光溢彩。
老夫人亲自上手，接过梳子，又慢慢将小衿衿的头发重新编成两条小辫子。
“我们衿衿这么漂亮，可得配上好东西。”
梳完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那支金钗插进辫子根部。
她退后几步，眯着眼睛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
“瞧瞧我们衿衿，这一打扮，活脱脱一个小仙女！将来长大了一定是倾城之貌，谁见了谁心疼。”
可小衿衿却皱着小脸，眼圈微红，直嚷嚷。
“阿奶，头发疼……压得我脑袋疼……”
她一边说，一边用小手不停地抠着头皮，小手指挠了几下。
原本白嫩的头皮就红了一片，隐隐还有些发肿。
老夫人立刻慌了神，心头一紧，赶紧上前一步，手忙脚乱地把那支金钗摘下来。
“你这丫头，咋不拿个轻点的？这金钗是好看，可也不能给孩子戴啊！太沉了！把我孙女的头都压肿了！你是想让她头疼一整天吗？”
保姆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低头认错。
“我错了，老夫人，是我考虑不周，忘了小姐年纪小，承受不住重物。我这就去换一个轻巧些的。”
她转身又要跑，脚步都不敢停。
没过片刻，就换了支小巧的银钗回来，老夫人还是摇头：“太素了，不够喜庆。”
又换了几个，都不合心意。
折腾了一上午，丫鬟们都累得满头是汗，总算找到对的了。
两枚小巧玲珑的金色小铃铛，铃身雕着精致的云纹。
铃舌轻巧，挂在小辫梢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