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通透又明亮,两个人相对而立,什么细节都能看得清。
一模一样的口罩,长发、眼睛,甚至是眼角那颗晃人的泪痣都一比一和直播间一模一样,犹如复制那般。
很难不让人将其放在一起对比。
陈泊近一个月来看过千千万万次的脸,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人比网上还要好看,那双眸子因为很空而透出一种高不可攀清冷感。
比照片还要白,比照片还要瘦,以他冷白的皮肤衬得起的肉色的丝巾像是大手缠绕在他脖颈上,尾端松松垂下。一双笔直的腿被宽松的裤子包裹陈泊甚至都能描摹出他其下的样子,肩胛、腰肢、臀、腿……看过了喻离偷摸给他私发的照片轻而易举将布料下的曲线模拟出来。
在他打量喻离的同时喻离也在打量他。
因为他做的那个梦,所以尽管自己没见过这位真少爷,那张面孔在他脑海里也无比清晰。
陈泊短短几日就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矜贵得任谁都不能看出他从前二十多年青葱岁月都是在贫民窟中度过的人,好似生来就是上位者。
两条腿闲适地交叠,西装革履扣子禁欲的扣到顶端,一丝不苟。粗眉薄唇,很薄情的面相却因为那双漆黑如墨眼睛,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专注深情的错觉。
但眼神锐利无比,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亮出雪白的刃。
喻离在人目光扫射过来的一瞬间,低眉顺目,尽量假装自己是一棵草,尽量不引起陈泊的注意。
可他却被盯上了,草变成了稻草,吸引了鸟儿的目光。三人相视而立,宽大的空间都变得逼仄。
喻离不能继续装死了:
“……我来拿我的东西。”
声音因为紧张崩得冷然,整句话像是被冰箱制冷冻住了。不知道的以为是在说“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呢,陈泊好整以暇看他,似乎想从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上看出他真实的想法。
不怪陈泊先入为主,实在是这人风评确不如何,他周围的人都说他是绿茶白莲随地大小癫,就连宅子里跟他相处多年的人都说这位喻离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所以尽管这人长了一张清纯无辜的脸,在网上看着娇气又呆愣,陈泊也很难对他卸下防心。
他认定对方是在欲擒故纵、不是真的想搬,等会真收拾起房间不知道又有什么手段和故事。
磨蹭太久,管家语气明显不耐:“一个乡巴佬还磨蹭什么!能让你进来就已经是念及旧情了!还不快带着你的东西滚!”
陈泊一挑眉,看到有人比他还不受待见,似乎心中有了片刻的平衡,但随即涌上了不知名情绪。
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陈泊还没抓住就已经悄然溜走了。
陈泊还是制止地说:“章叔,年纪大了脾气怎么也大了?”
管家立马换了副面孔,脸上堆着笑:“我是怕他冒犯到您了。”
“什么时候你也能随便揣测我了?”陈泊眼也没抬,说出的话不容置喙。
管家一时僵在原地,脸上带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眼底被更鲜明的阴郁覆盖。
不过是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乡巴佬,他可是在这个家工作了快四十年,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居然让他一点面子都没有!
不过没人再去管他,喻离看上去有些受宠若惊,说话的声音都轻飘飘的。
“谢、谢谢,那我去拿东西了。”
他声音软软的带着些颤,像是山间的清泉回味甘甜。
看起来还有点怕他。
陈泊勾起唇角,跟着他上楼想看看他会耍什么手段。
喻离总觉得背后毛毛的,目光如有实质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扒光,视线在他皮肉上描摹,烫的他皮肤都微微发麻,浑身不自在。
但现在是人家的房子,人家愿意在哪就在哪,他不好插嘴,只得一步一步爬着楼梯。
上楼时因为抬腿宽松的布料变得紧绷,特别是背面紧贴着皮肉,勾勒着好看的曲线。
看着和照片一样,陈泊的目光深了几分。
推开门,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居住过的痕迹。
喻离一时有些恍惚,也就是这几秒,陈泊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静静等候着喻离的话语,只不过他居然产生了这小绿茶等会无论说什么都可以原谅的恐怖想法,陈泊闭了闭眼将这一不受他控制的想法驱逐出去。
陈泊在原地左右脑互搏,谁知,喻离抿唇说:“很抱歉,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什么都不知道占了你的位置,不管你信不信以后都不会了,我马上搬。”
说着就真的走进房间从床底下拿出一个老旧的行李箱,在陈泊的注视下收拾东西,将属于他的少数东西一点点装进去。
房间里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属于喻离,空空荡荡像是没有人居住过一样,一点活人的气息也无。
陈泊看见喻离从床底下捞出一个大铁盒、从衣柜深处找到一些本该放在柜子上的小东西……
陈泊微微蹙眉,他发现这小绿茶的东西摆放位置都奇奇怪怪的,一样都没有摆在该摆的位置上。
他心中冷哼一声,一定是一些不重要的小东西,喻离一定是在装可怜故意磨蹭,好让他开口留人。
不同于陈泊心中的弯弯绕绕,喻离是真心要离开,所以他速度很快,不一会行李箱就堆了不少东西。
再等一会,只怕都收拾好了。
陈泊脑内的自由搏击打完了,他脱口说:“住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