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古代君和琴晓晓加更)
入了七月,皇贵妃病的时候更多,宜修常去看望,皇贵妃整个人都没了以前的精神,脸色虚弱得很,佟佳·芸兰衣不解带伺候。
宜修不禁叹,嫡姐和庶妹未必就是天生的敌人,这对姐妹之间确实有真感情。
皇贵妃本来是不想让妹妹进宫步自己后尘的,前几年就给妹妹寻摸人,奈何族里已经定了主意。
佟佳·芸兰今年二十有二,这年岁还没定人,明眼人都明白佟佳一族打的主意。
这些日子皇贵妃养着八公主,把敏贵人引荐给佟佳·芸兰,将能铺的路都铺好了。
只要佟佳·芸兰进宫后不行差踏错,立足不难。
承乾宫的病榻上,皇贵妃已气若游丝。佟佳芸兰衣不解带地伺候着,看着姐姐日渐枯萎的容颜,眼圈泛红:“姐姐,您再撑撑,太医说……”
“傻妹妹。”皇贵妃拉住她的手,声音轻得像羽毛,“姐姐撑不住了。这宫里的路,得你自己走下去。敏贵人是个可靠的,胤禛……他性子倔,你多帮衬着点。”
咳了两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佟佳氏的荣耀,不能断在我手里,小四,就拜托你了。”
芸兰含泪点头,何尝不知,自己是家族推出来的“替补”,可看着姐姐的样子,别无选择。
胤禛看着这一幕,眸光晦暗,他对姨母的亲近不反对,可佟佳一族的举动未免失了人情味:人还没死呢,就把新人送进宫,任谁心里都不舒服。
宜修劝了他几次,凡事不要只看表面,皇贵妃这般铺路,难道只为了妹妹和母族?还不是想让妹妹将来能和胤禛这个养子互相帮衬。
胤禛消沉了两日,跟康熙要了假,日日陪在皇贵妃身边照看。
胤禛一脸忧心忡忡,却还哄着皇贵妃喝药。这个时候的皇贵妃脸上就多了笑容。
谁都看的出来皇贵妃不行了,都打着笑脸陪皇贵妃说话,提高气氛。
七月初九,封后大典前一日,皇贵妃靠在胤禛怀里,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皇后……”皇贵妃喃喃念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恍惚,随即被浓浓的悲戚取代,“表哥这是……怕我走得不安稳。”
胤禛喉头哽咽,将她搂得更紧些:“额娘,您会好起来的,您还要看着儿子……”
“傻孩子。”皇贵妃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冰凉如玉,“娘的身子,自己清楚。能在走前得这个名分,能再看你几眼,就够了。”
目光掠过殿外,落在那棵她亲手栽下的梨树上,“还记得你小时候,总爱在这树下荡秋千,娘推着你,能推一下午……”
胤禛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她的手背上:“儿臣记得,儿臣都记得。额娘,您再等等,太医说……”
“别骗自己了。”皇贵妃笑了,笑得虚弱却温柔,“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德嫔那边,随她去吧,可皇家的体面,你得守住;朝堂上那些虎狼,你不要沾染,不能掺和进去,你还小,佟佳一族未必、未必会扶持你,不扶持也是好的,天子母族的荣耀太重,你担不起;还有宜珠……她是个好孩子,你们要好好的,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说着说着,皇贵妃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上的血色刺得人眼晕。
康熙匆匆赶来时,正撞见这一幕,大步上前握住皇贵妃的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颤抖:“表妹,朕来了。”
皇贵妃看见他,眼中泛起微光,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康熙按住:“别动,好好躺着。”
“皇上……”她喘着气,目光在康熙与胤禛之间流转,“胤禛……就拜托皇上了,这孩子,性子倔,不懂转圜,您……别跟他计较。”
康熙喉头发紧,重重点头:“朕知道,朕会的。”
承乾宫的烛火亮到天明。皇贵妃靠在康熙怀里,断断续续说着往事,从初入宫的青涩,到抚育胤禛的点滴,最后落在一句:“皇上,别让胤禛太苦了,你也、别让自己太苦了,要好好的。”
七月初十申时,皇贵妃穿着皇后的朝服,永远倒在了康熙怀中。
丧钟骤然敲响,穿透了紫禁城的层层宫墙。
承乾宫正殿里,皇后的梓宫覆盖着明黄缎子,胤禛跪在灵前,脊背挺得笔直,双目无神。
三日来,他粒米未进,滴水未沾,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宜修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模样,无奈别过头。
她劝过,哭过,甚至想过强行灌他些米汤,可胤禛只是跪着,一动不动。
或许是明白,世间唯一能给予他爱,且不掺杂半点杂质的人,永远离去了。
“爷,您这样,额娘在天有灵,也不会安心的。”宜修的声音带着哭腔,“您得保重身子,才能完成额娘的嘱托啊。”
胤禛毫无反应,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着无声的恸哭。
无奈之下,宜修只得寻到东宫。
太子胤礽穿着丧服,望着眼前的两个盒子怔愣出神。
听闻来意,无奈叹了口气:“四弟这性子,是随了姑母,太执拗。”
跟着宜修来到承乾宫,见胤禛跪在灵前,眼神木然,胤礽眉头不由得皱起:“老四,你这是做什么?”
胤禛缓缓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二哥……”
“别叫我二哥。”胤礽打断他,声音沉如洪钟,“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皇后生前最疼你,盼着你有出息,你倒好,在这儿作贱自己,想让她死不瞑目?”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你难过,但你是皇阿玛的儿子,是大清的阿哥,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你的肩上扛着责任,扛着皇后临终对你的期望,你敢死吗?”
胤禛的身子猛地一颤,被这话狠狠砸中。
“起来。”胤礽上前,一把将他拽起来,“去漱口,吃点东西,然后给我好好跪着。但不是像现在这样作践自己,带着脑子跪——想想皇后的嘱托,想想你该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胤禛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望着太子坚毅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具冰冷的梓宫,终于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谢二哥。”
宜修松了口气,连忙让人端来清粥小菜。
胤禛沉默地吃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皇后的梓宫,眼神里,除了悲伤,还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
宜修明白,胤禛正睹物思人呢,不能让他留在承乾宫,期盼地看向胤礽。
胤礽点头,强压着把人领回了毓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