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提督街有心事的樱桃加更)
回程途中,李德全禀报:“太子与三阿哥冒雨前来请安。”康熙心头一暖,忙道:“快让保成进来。”
胤礽乘马车而来,虽袍角沾了泥点,却未淋透;身侧的胤祉则下摆湿透,狼狈不堪。二人行过礼,胤礽见康熙气色红润,顿时面露喜色;胤祉却直接跪在榻前,哽咽着问病情。这一幕,扎进康熙心里——朕病了,你倒高兴?
更让康熙不适的是,胤礽丝毫未察觉他的脸色变化,自顾自吩咐太监:“殿内湿气重,快上沉香祛濡气。”
又躬身道:“皇阿玛,儿子能为您分忧,您尽管安心养病。”康熙脸色骤沉,这是想替朕掌军国大权?想与朕争权?
他强压怒火,冷声道:“朕病在热河,太后定是担心坏了,你即刻回宫,替朕孝顺太后。”胤礽愣住:“皇阿玛……”
康熙不耐烦地挥手:“去吧!”
胤礽满心疑惑,却不敢违逆,只能躬身告退。
三日后,热河行宫的朱漆殿门外,马蹄声踏碎晨雾,胤禔一路快马加鞭,满脑子都是“太子早来一步,定在皇阿玛跟前卖了不少孝心”,这般对比下来,自己岂不成了“不孝子”?
紧随其后的胤禛,依旧是惯常的冷峻面色,可眼底藏不住的红血丝,稍稍泄露了他的心思:既有对皇阿玛病情的忧急,也有对太子被匆匆打发回京的隐忧。
殿内烛火未熄,胤禔刚跨进门槛,“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康熙的大腿,哭声瞬间冲破殿宇:“皇阿玛!儿子来迟了!您身子怎么样了?”
一旁的胤禛没说话,只是红着眼圈上前,从案几上稳稳端起尚温的汤药,声音带着难掩的哽咽:“皇阿玛,趁热喝了吧,您定会好起来的。”
瞧着大儿子哭得毫无章法,四儿子端药时眼底的真切担忧,康熙忽然觉得:
寻常人家的儿子见父亲生病,本就该是这般模样——有急有慌,有疼有忧,而非那般刻意的“从容”与“急切分忧”。
心头一暖,亲自俯身,伸手将胤禔扶了起来,又接过胤禛手中的汤药,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头,他却觉出几分暖意,对着胤禔笑道:“好了好了,保清,朕已经不碍事了。倒是随行的太医不中用,还是西洋传教士送来的奎宁(金鸡纳霜)管用。”
说着,他转向胤禛,语气缓和了几分,“小四,你替朕去酬谢张诚和白晋,就说朕记着他们的功劳。”
胤禛躬身应下,低着头悄悄揉了揉泛红的眼角,轻步退了出去。
胤禔见状,忙凑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憨直的讨好:“皇阿玛,在您跟前,儿子永远是小孩子!不管多大,都想让您安心。”
康熙被胤禔那句“在皇阿玛跟前,儿子永远是小孩子”逗得朗声发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指腹触到胤禔甲胄未卸的冷硬,语气里添了几分感慨:“你啊,倒还保着这份稚子纯心。这宫里人心复杂,能守着这份直白,实在难得。”
笑声落时,他眼底的暖意却悄悄淡了。太子太急了,急着分忧,急着显能,反倒失了为人子的本分。
若连“父病”都能当作“掌权”的契机……哪还有半点为人子的自觉!
病榻上的帝王虽未起身,远在乌兰布通的战事却半点没耽搁。
帐外的雨还在下,李德全轻手轻脚进来禀报:“万岁爷,常宁将军的奏折到了。”
康熙接过奏折,展开的手顿了顿,纸上的字迹潦草,墨迹还带着晕染,显是仓促写就:“乌珠穆沁遭遇准噶尔骑兵突袭,粮草断绝,士兵冻饿难支,左翼溃败,已南退三十里。噶尔丹正率部渡沙拉木伦河,逼近福全大营。”
“废物!” 康熙将奏折掷在案上,茶水溅出杯沿,“三万兵马,竟挡不住噶尔丹的游骑!”
良久,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冲李德全道:“传旨!令常宁收拢残部,在高凉河以北设防,若再退一步,军法处置!让杰书率部从归化驰援,断噶尔丹的退路!”
李德全刚要退下,康熙又唤住他:“再给费扬古传密信,让他加快策反策妄阿拉布坦的进度。噶尔丹的后院,该着火了。”
此时的科尔沁草原上,费扬古正站在策妄阿拉布坦的帐篷里,手里捧着一封蜡封的密信。“台吉,” 费扬古声音压得极低,“这是我皇给您的承诺。若您此时回准噶尔夺权,大清愿赠您三千匹战马、五千石粮草,且永不干涉准噶尔内部事务。”
策妄阿拉布坦摩挲着腰间的弯刀,眉头紧锁。他深知噶尔丹的狠辣,此战若胜,噶尔丹定会清算他这个 “有异心” 的侄子;若败,他甚至还能在大清的支持下,成为准噶尔的新主。
“可我只有五千兵丁,未必能敌过噶尔丹留在后方的亲信。”
“台吉放心,” 费扬古从袖中取出一张舆图,“噶尔丹此刻正被清军缠住,根本无暇回援。这是您唯一的机会。”
这时候不走,更待何时?等战事结束,无论输赢,策妄阿拉布坦都不是噶尔丹的对手,只有战事未了,他先发制人,才能掌权。
策妄阿拉布坦盯着舆图,沉默半晌,猛地拔出弯刀,刀光映着他的眼:“好!我信你们一次!”
随即调转枪口,回了准噶尔,顺带帮乌拉那拉·费扬古指明了噶尔丹的后勤路线。
八月初一那日,清军火炮齐发,轰鸣声震得草原都在颤,自午后至日暮,总算轰开了准噶尔军的“驼城”——那些裹着湿毡的骆驼连成的屏障,终究挡不住红衣大炮的威力。
步兵趁势冲锋,骑兵从两翼包抄,准噶尔兵尸横遍野。
噶尔丹见势不妙,忙派使者来乞和,话里话外都是“愿罢兵休战”,转身却趁着夜色率部渡沙拉木伦河北逃,沿途将野草烧得干干净净,连清军的追骑都难寻踪迹。
福全一时心软信了乞和的鬼话,等反应过来时,噶尔丹早已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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