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风寒大,西鲁克氏没多留宜修,说了会子话,便打算让宜修早些回去。
“二伯母,这回来是有桩事要向您请教。”宜修不急不慢换了话题,提起了隆禧的福晋尚佳氏。
隆禧是顺治的第七子,但皇八子早殇,所以皇七子隆禧就成了最小的儿子。
隆禧虽活到成人,但天不假年,二十来岁就去了,遗腹子富尔祜伦两岁夭折,这一脉便除爵了,只余隆禧的未亡人尚佳氏(尚之隆之女)独守诺大个府邸寂寥度日。
“不瞒二伯母,这是侄媳妇儿出宫开府后第一次操持年节事宜,想着各家长辈都要探望一番,前儿个和五叔母走动了几回,今儿来了您这儿,过些日子想着总要去七叔母哪儿坐坐,才全了礼数。只是……”
西鲁克氏叹了一声,接过话茬,“只是你七叔母久不出纯亲王府,怕冒然上门或是备礼不到?”
宜修垂眸,似是有些羞赧,遮掩个一二,“是,到底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总要费些心思。”
“你啊,比你两个嫂嫂更有心。”西鲁克氏眼含赞许,前头的直郡王福晋病弱,诚郡王福晋虽经常走动,却只是面上来往,和她们这些宗室福晋不算亲近。宜修这番上门请教的姿态做的很足,这一点着实难得。
“带着孩子上门就成,她啊,一个人守着个府邸,最要紧的,就是听听孩子的童言童语,这比什么礼,都得我们的心。”
没孩子的人念孩子,失去过孩子的人,就更念了。
“是,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宜修笑着应声,对着外头招呼“十一弟”,胤禌应声而来,朝着和蔼的西鲁克氏,与在一旁抿茶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再次见礼。
“姝玥、濡媛,来,跟长辈告辞。”
交了新朋友的姝玥、濡媛,很是高兴地福身行礼,“姝玥\/濡媛辞别。”
“好好好,以后多来,小五、小六也盼着有人与她们玩呢。”西鲁克氏眯着眼摆手,瓜尔佳氏起身送几人离开。
一行人过了抄手走廊,正好碰见裕亲王福全也送人出来,双方一照面——都是熟人。
胤禩和福全关系很好,这次堂妹过生辰,他亲自上门送礼,福全见了他也很高兴,拉着他就回前院书房聊天。
双方聊了一阵兴致颇高,福全便亲自出门送客,恰好宜修提醒胤禌该去前院和二伯告别。
她们几个女眷不好入前院的,胤禌却该去一趟,瓜尔佳氏便领着几人来抄手游廊这里等着。
胤禩身形颀长,立在薄雪里,神情随和,“见过四嫂。”
“八弟在啊,是我们来晚了,竟不曾碰上。”宜修神态自若,倒是侧福晋瓜尔佳氏打了个圆场,“八阿哥一来,就被我们爷拉走了,莫说侄媳妇你,便是我和福晋也就过了个眼。”
“可不是,我们八弟走到哪儿,都是讨人喜欢的主儿,前几日弘晓在宫里碰上,竟抱着不撒手呢。”
“二伯,今日叨扰了。”胤禌一见福全就行了一礼。
福全透过眼前这个子嗣艰难的侄子,仿佛瞧见了多年前的七弟隆禧,很是关爱,“有空多来,二伯这儿别的没有,新鲜玩意多的是。”
“嗯。改明儿从七叔母府上回来,再来和您论字画。”胤禌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四嫂和额娘都叮嘱他要在二伯、二伯母跟前提及七叔母,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四嫂和额娘都不会害他。
“你七叔母?”福全惊诧一瞬,霎时眸中流露出了更多的柔和,“你能记挂她,这很好,就是冬日风雪大,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
“四嫂把侄儿照顾的很好,这几日出来走动,见识了很多人,夜里回去睡得更舒坦,太医也说多走动些好。”
“好,好,好。”福全看着宜修,连赞了三个好字,宜修没说话推着姝玥、濡媛上前见礼,濡媛大大方方走到福全跟前,眨着明亮的眸子,“二伯,我也是十一。”
“是,你是我的十一侄女。”福全捏了捏小姑娘讨喜的小脸蛋,摆手让正要行礼的姝玥起身,一脸菊花笑,“以后多来府上玩。”
宜修一行人出了裕亲王府,胤禩骑马随着轿子一道走,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四哥出宫开府后,四嫂,咱们难得见面。”
“是啊,你们住在宫里,进进出出的规矩多的是,我们在宫外不是各处走亲戚,就是操持府内事。”宜修顺着话茬感慨,“没出宫的时候盼着早些出来,出来了才知道到哪儿都是累的。你回去和八弟妹说句,别总想着出来就能享福,没得享。”
“呵呵呵,明瑛正说着出宫的事儿呢,日日都催什么出来,弟弟正愁怎么回她,有四嫂这话也不怕明瑛再催。”胤禩眸光流转,笑着应下。
宜修掀起帘子,叔嫂两人一对视便默契明白了各自的想法:前头的事儿和后院女人无关,出宫在外女眷该怎么走动怎么走动。
“你们府邸和我们府在一条街上,早些出来也好,我也有个能说话的人。”
“明瑛也一肚子话想和您聊呢。”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胤禌听着听着似乎品出了点什么,面色复杂。
等宜修回府,已然是日落时分了,一下轿子就见苏培盛在门口焦急等着,想说点什么瞧着胤禩、胤禌又把话都憋了回去,“见过两位阿哥爷,福晋,爷正等着您回来了。”
胤禩笑着摆手让人起来,瞅着这情况,心知四哥府上定然出了事, 不顾宜修笑意盈盈要请他入府一坐的再三挽留,拿着宫门要落锁当由头驾马走了。
胤禌有些尴尬,他是做客的,有些事儿好像不该知道。
“十一弟,你累了一日,且回破尘居休息。”宜修觑着他面上复杂的神色,多叮嘱了一句,“里头外头的事儿,与你不相干的。”
胤禌一走,苏培盛开口就是一个大消息,“章佳庶福晋人没了!”
“没了?”宜修一惊,佟佳悦榕出手这般果断,她还避出去又遣走胤禛做甚?难道又是……不对,这时候,后宫之人目光再长远,再为将来打算,也不至于非要了一个庶福晋的命。
除非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