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莲见他如此执迷不悟,银牙紧咬,声色俱厉,“阿野,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你是狐族的族长!
我费尽心力才把你的魂魄聚齐,不是让你再为了这个女人去送死的!”
苏栖野低下头,眼眶泛红,“姑姑,狐族和秋暮朝从来不是对立面,并不是我选了她就不要狐族了,我只想和她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行呢?”
苏玉莲气急败坏地指着我说道,“秋暮朝你听听,你到底给我侄子下了什么蛊了?”
我无奈,到底是谁蛊惑谁啊……
苏玉莲干脆一把扯住苏栖野的胳膊,动作蛮横,“走,跟我回青丘去!”
苏栖野却甩开苏玉莲的手,音调里透着偏执,“姑姑,既然秋暮朝是为了我才背负的诅咒,那我就更不能在这时候离开她,我不走!”
“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苏玉莲双手叉腰,活像个叫熊孩子回家写作业的家长。
苏栖野不为所动。
苏玉莲忽然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千年前我拉你走,你不肯走,非要为了她闹得天翻地覆,现在你又是这样,不长记性的东西!”
她唾骂着,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罐子。
苏栖野在看到那罐子的瞬间,脸色大变,“姑姑,你把我爹的骨灰请出来做什么?”
苏玉莲举着那白玉罐子,冷声道,“你父母当年于妖族大战中为了保护狐族双双战死,他们是我们狐族的英雄。
你父亲临死前,让我将族长之位传给你,是希望你能励精图治,带领我狐族成为百兽之首,重现上古荣光。
可你呢?
你却为了一个凡人,沉迷儿女情长,将整个狐族的兴衰荣辱抛诸脑后!
阿野,你对得起你战死的父母吗?”
苏栖野脸色阴沉,“我怎么对不起他们了?自我接任族长以来,哪个走兽敢不以我为尊?狐族早已是陆地上的霸主,还要我怎么发扬光大?
难不成让我把人类的地盘也给打下来,让他们给狐族当奴隶吗?”
“你……”苏玉莲被他这番话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是铁了心,不肯跟我回去了是吧?”
苏栖野抿唇道,“姑姑,我刚生下来父母就走了,我是喝你的奶长大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父母。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唯独秋暮朝……我不能放。”
“好啊!”她怒极反笑,“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这世上没什么能奈何得了你。
既然如此,那我便把你爹的骨灰扬了,让他亲眼瞧瞧自己生了个什么样的好儿子!”
我见苏玉莲真举起了手中的白玉罐,那玉石俱焚的模样全然不似演戏。
苏栖野不愧是她一手带大的,真是一个比一个疯!
苏玉莲手腕一抖,作势就要将那白玉罐往地下砸。
“别!”苏栖野高声喝道。
“我跟你回去……”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嗓音莫名喑哑,“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
苏玉莲放下手,扯过苏栖野的胳膊,不由分说,“走!”
苏栖野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被动地跟着苏玉莲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回眸看向我,用口型对我说道,“等我!”
还没等我开口,苏玉莲便带着苏栖野缩地成寸,从我们面前消失。
“小朝。”容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现在思绪很乱,便没有回头。
容祈却来到我面前,沉声道,“苏玉莲说得那些话确很过分,她不该羞辱你。但她强行分开你和苏栖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你和苏栖野真的不合适。
他太过任性,行事但凭喜好,没有底线更没有原则。
他能犯下一次滔天大错,就能犯第二次,难道你要每次都护着他吗?
你已经为他死过一回了,你还有几条命?”
我闭上眼睛,“容祈,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
容祈声音陡然逼近,充满压迫感,“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我浑身一僵,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苏栖野那张扬又锋锐的脸。
我犹豫许久,缓缓开口,“我没有爱过任何人,也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滋味。
但当我听说苏栖野被九幽业火焚烬肉身,连魂魄都保不住的时候,我很心疼……
如果这就是爱的话,那就是吧。”
容祈扳过我的肩膀,强迫我与他对视,瞳孔深处翻起复杂的波澜,“看着我,小朝。”
我不解,为什么他总是让我看他的眼睛?
但这次我不想听他的,我挣脱了他的桎梏,漠然道,“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先进村找个地方借宿吧。”
说完,我便径直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我能感觉到,容祈视线始终落在我的背后。
很沉,也很烫。
苍苔村不大,从村头走到村尾也就几十户人家,由于地理位置偏僻,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
容祈很快收敛了情绪,带着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村长家。
他从怀里摸出证件,在村长面前晃了一下。
“大伯,我们是上面派下来做生态考察的,要在村里住上几日。”
三十年过去,村长早已换人。
这一任村长是个五十出头的老汉,没见过这种印着国徽的大官,他当即就慌了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欢迎领导……欢迎领导来视察工作!”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屋里大喊,“老婆子,快给领导倒茶,把家里苹果洗一盘出来!”
容祈温和地笑了笑,将证件收好,“大伯,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就是想借村民家里住上几晚,不知道方不方便?”
村长一听,热情说道,“方便方便!你们就住我家里,我家屋子敞亮!”
这时,一个系着围裙的妇人就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拉住了村长的胳膊。
她对着村长挤眉弄眼,神色颇为紧张。
容祈不露声色,“大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村长妻子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道,“没什么难处,就是我家儿媳妇前阵子受了点刺激,精神不太好。
我怕她晚上闹腾,打扰到两位领导休息。
不如你们去住我堂哥家吧?他们家人都去城里打工了,屋子大,收拾得也干净!”
容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多问,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我们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