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眠看着苏栖野表情的变化,唇角淡淡上扬,“而我不一样,我只有她一个人了,她也只有我。最终能留在她身边的人,也只会是我。”
说完,他不再看苏栖野,转身回房,墨色衣袂在夜风中划过一道孤寂的弧线。
苏栖野怔怔立在原地,宋鹤眠的话这番话提醒了他,他是狐族的族长,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她,他就心口发闷,连烧鸡都不香了。
他不想走,更不想把她让给任何人。
他就要留下来陪着她,谁也不能把他带离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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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晨曦的微光穿透薄雾,厨房里有袅袅的白气升腾而起,溢出一股浓郁鲜美的骨汤香气。
香味霸道的钻入每一个角落,秋暮朝便是被这股香味勾醒的。
她嗅了嗅鼻子,循着香气摸索着下了床。
“好香啊。”她扶着雕花木门框,半个身子探进厨房,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宋鹤眠背对着她,身影高大挺拔,手持汤勺,姿态优雅的从一口瓦罐里盛出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他回过头来,晨光勾勒着他硬朗而温润的侧脸,眉心那道红色竖疤也柔和了许多。
“你的眼睛看不见,鼻子倒是比狗还灵。”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食欲也一点没受影响。”
秋暮朝笑嘻嘻的摸索到桌边坐下,双手乖巧地放在膝上,一副等着投喂的模样,“民以食为天嘛,我是个凡人,当然要吃东西了。”
宋鹤眠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她面前,白瓷碗里,一个个皮薄馅大的馄饨浸在奶白色的浓汤里,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更是扑鼻。
他将勺子递到她手里,“小心烫。”
秋暮朝迫不及待舀起一个,吹了吹便送入口中。
骨汤的醇厚,肉馅的鲜美,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太好吃了!鹤眠,以后谁要是嫁给了你……”
宋鹤眠慢条斯理擦拭着灶台,侧眸看她,“嫁给我如何?”
秋暮朝没注意到他语气的变化,只当他在开玩笑,“嫁给你那可真是太有口福了,天天都能吃到好吃的。”
宋鹤眠眼底漾开一抹缱绻的笑意,只可惜,她看不见。
苏栖野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温柔洒在两人身上,仿佛岁月静好,谁也插不进去。
他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无名火,又像是吞了一整颗没熟的酸果子。
“不就是会做个饭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嘀咕了一句。
秋暮朝循声望去,“苏栖野,你醒了?”
宋鹤眠眼中的温柔瞬间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瞥了一眼苏栖野,没说话。
苏栖野迈着慵懒的步子走进来,拉开椅子在秋暮朝对面坐下,一副大爷做派,“饿了。”
宋鹤眠像是没听见,依旧自顾自地收拾着厨房。
秋暮朝有些好笑,“鹤眠,再盛一碗吧。”
宋鹤眠这才不情不愿地又盛了一碗馄饨,重重放在苏栖野面前,汤汁都溅了出来。
苏栖野也不在意,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随即眉心紧蹙,“为什么我的这碗没放盐?”
宋鹤眠冷冷道,“爱吃不吃。”
他撇了撇嘴,下定决心要学做饭。
用过早膳,宋鹤眠正在庭院里练剑。
墨色衣袂翻飞,手中长剑挽出一道道凛冽的寒光,剑气激荡,卷起地上残雪。
秋暮朝坐在廊下,缠着纱布的眼睛望着他的方向,静静听着那破风的剑声。
陡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后厨方向传来,整个浮光寺都跟着震了三震。
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秋暮朝吓得一个激灵,站起身道,“怎么了怎么了?谁在山顶放爆竹了,不知道会引发雪崩吗!”
宋鹤眠握着剑,脸色凝重望向厨房。
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从浓烟滚滚的厨房里冲了出来,满身狼狈。
苏栖野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咳咳……呛死七爷我了!”
他那头银发此刻沾满了黑灰,俊美的脸上也多了几道黑印,像是刚从灶坑里爬出来一样。
秋暮朝看不见他的惨状,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焦糊味。
她又气又无奈,“苏栖野,你又干什么了?”
苏栖野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眼底还有几分茫然和委屈,“我用狐火做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火苗‘噌’地一下蹿起来了,然后就炸了。”
她扶额,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体内的狐火威力仅次于三昧真火,别说做饭,就是拿来炼丹都得小心谨慎,你居然拿它来烧柴火……你没把整个浮光寺都给点了算你走运!”
宋鹤眠一字一顿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的厨房!”
苏栖野彻底放弃了跟厨房死磕这件事。
做饭他不行,但他会的东西,那只秃毛鸟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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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到了秋暮朝拆纱布的时候。
宋鹤眠替她解开层层缠绕的纱布,当最后一层纱布落下,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睁开。
眼前的一切,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秋暮朝,你能看到我吗?”苏栖野紧张询问。
秋暮朝视线聚焦,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洒在他身上,他微微俯身,靡丽的唇瓣微抿,五官如御笔天赐般精致立体。
秋暮朝看到他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一时竟有些失神。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苏栖野的心一沉。
他脸色骤变,一把揪住宋鹤眠的衣领,怒道,“你这个秃毛鸟,用的什么狗屁膏药,她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好!”
宋鹤眠蹙眉,语气笃定,“不可能!”
眼看他们俩又要打起来,秋暮朝总算回过神,清喝一声,“松手,我看到你们了。”
苏栖野和宋鹤眠同时松了口气。
苏栖野悻悻松开宋鹤眠的衣领,语调多少有点埋怨,“你能看见了为什么不说?”
秋暮朝眼神飘忽了下,心想这不是为了多欣赏欣赏徒弟的绝世美貌嘛!
这话她当然不能说出口,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等我拆下纱布,就有东西给我看吗,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