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容祈无奈的看着我,“你只要把万古愁往局长桌子上一拍,整个749谁敢让你考试?”
我笑了笑,“那好吧,等我从有苏回来就去局里报到。”
凌云志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收拾着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那里头也不知道从青丘顺了多少宝贝出来。
“行了行了,话也说完了,赶紧走吧!”他催促着容祈,“晚一天退船又得多交一天的租金呢!咱们局里经费紧张,得省着点花!”
容祈脸上写满了无奈,“花得还不是我的钱!”
他回眸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小朝,那我们先走了。等你回到局里,我们再……好好谈。”
我心里轻轻叹息。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该说的,不该说的,前世今生,其实都已经谈过了。
但我面上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凌云志麻利地推着容祈的轮椅,上了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艘船。
海面上划开一道白色的浪花,缓缓远去。
苏栖野懒洋洋地开了口,带着一丝嘲弄,“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吧?那个病秧子里就是个伪君子!”
海风吹起我的发丝,我抬手将它们拢到耳后,淡淡地说道,“容祈从小接受的教育比较严厉,他很听父母的话,所以起初父母让他搁置我们的婚约时,他也没有反对。
后来他的父母出事,他已经目睹了母亲的死,自然不想再失去父亲,才会在情急之下朝我借万古愁。
这只是个人选择问题,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怪他,他也没有对不起过我什么。毕竟守护家族,守护南龙脉,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使命。
与这些比起来,我或许真的无足轻重。”
我转过头,看向苏栖野,“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跟他解除了那份婚约。否则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压着,始终是个负担。”
苏栖野不以为意的扬了扬眉,“谢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你嫁给别人!”
我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
苏栖野闻言,轻笑了一声,“还要更早。”
我眯起眼睛,捕捉到了他话语里闪过的狡黠,“更早?也就是说,你和宋鹤眠那时候都是故意针对容祈的了?”
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想问了。
前世在浮光寺,那两个家伙一见到容祈就像是斗鸡见了红布,一个赛一个的阴阳怪气。
苏栖野抱住我,将我更深地嵌入他的怀里。
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发顶,语调酸得呛人,“谁让他近水楼台,却还不知珍惜!”
我有些想笑,“他怎么就近水楼台了?”
苏栖野提起这事就明显恼火,连声调都高了几分,“容祈跟你青梅竹马,自小一同长大,还有那该死的婚约在身!
宋鹤眠那只秃毛鸟更是讨厌,比我先一步拜你为师,你们在浮光寺里相守了几百年!
只要一想到他们都比我早遇见你,我就嫉妒,疯狂的嫉妒,恨不得把他们都撕了!”
看着他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苏栖野更气了,不满的在我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
我拉下他的手,“是,他们是都比你先遇见我,但是你娶了我啊,这还不够吗?”
苏栖野闻言挑了挑眉,“是哦,这么说还是我比较厉害。”
一个青梅竹马,一个师徒情深。
可到头来,与我拜了天地,结为夫妻的人却还是他。
这世间的缘分,从来不以先来后到论输赢。
但他还是想跟我翻旧账,“可今世如果你没有去缅北,你现在肯定已经和那个病秧子在一起了!”
我摇了摇头,语气无比坚定,“不会的,苏栖野,这句话我要说几次你才肯相信?我和容祈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一千年的光阴,还有他刻在骨子里责任和家族,所以他永远无法为我迈出的那一步。”
苏栖野撇了撇嘴,“还有宋鹤眠呢,那家伙最会捡漏了!”
“他哪有你厉害。”我调侃道,“你最厉害了,披荆斩棘,后来居上。”
苏栖野被我哄开心了,之前那股子酸味儿一扫而空,低头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算你有眼光。”
他重新牵起我的手,十指紧扣,“走吧,带你去有苏,祖奶奶看到你肯定高兴坏了。”
我握紧他的手,随着他向前走去,脚下的小船和周遭的海景在一瞬间变得模糊。
光影扭曲,斗转星移。
我心中却在想,通过这件事,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路边看着可怜的小动物,真的不能随便捡。
哪怕是自己送上门的,也不能轻易收留。
否则就会被盯上,一盯就是三生三世,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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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时,咸湿的海风已经消失不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桃花香气。
这里与青丘截然不同,青丘是仙境,处处是白玉雕栏,绿草如茵,清冷而又出尘,像是遗世独立的海外仙山。
而这里却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桃林,漫山遍野,灼灼其华。
粉的、白的、深红的花瓣层层叠叠,缀满枝头,像是天边最绚烂的云霞坠入了凡间。
微风拂过,落英缤纷,空气中都飘荡着甜丝丝的味道,如同桃源仙境。
“好美啊。”我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感叹。
苏栖野站在我身旁,淡笑道,“看到这些桃花,是不是想起浮光寺了?”
我闻言一怔,点了点头。
是啊,浮光寺那棵孤零零长在后院的桃树,是我漫长孤寂岁月里,为数不多的一抹亮色。
我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那棵桃花树,是鹤眠来到浮光寺的第二年,从山里扛回来的。
只因我偶然提过一句,在江南时曾喝过一种叫‘桃花酿’的酒,滋味清甜,难以忘怀,还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喝到。
整个长白山巅冰天雪地的,也长不出几棵桃出,也不知他究竟是从哪个旮旯里寻来的。
刚种下的时候,只有一根光秃秃的树干,我还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第二年,就开花了。”
可惜……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那棵树,那座庙,连同那些年的时光,后来都被一起压在了天池底下的废墟之中,再也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