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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踩着积雪,顺着那串沾着绿水的兽印往长白山深处走。风裹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狗剩把龙晶攥得更紧,光芒在掌心微微发烫,勉强驱散了周围的寒气。张萨满手腕上的青蛇突然竖起身,对着前方吐着信子,鳞片上凝了层薄霜——这是感知到强烈怨气的征兆。
“前面就是地脉‘眼’的入口了。”张萨满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道裂开的山缝,缝里往外渗着白雾,落在雪地上瞬间结成冰粒,“那兽印就是从里面延伸出来的,里面藏的东西,比黑仙的怨气还凶。”
山魁刚要拎着斧头往前冲,风丫突然拉住他:“别急,你听。”
几人屏住呼吸,果然听见山缝里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搅动泥水,还夹杂着细碎的嘶吼,隐约能辨出不是兽叫,倒像是人的声音被掐住了喉咙。二舅往桦皮篓里摸了摸,掏出几截晒干的艾草,分给众人:“拿着,万一里面有脏东西扑出来,先拿艾草挡一挡。”
狗剩率先往山缝里走,龙晶的光芒照亮了通道。通道壁上满是冰碴,冰里冻着些奇怪的纹路,和之前木盒、布偶上的花纹一模一样,像是有人特意刻上去的。走了约莫十几步,通道突然变宽,眼前出现一个圆形洞穴,洞穴中央陷下去一块,形成一个天然的“坑眼”,坑眼里泛着黑绿色的光,正是地脉“眼”的位置。
而坑眼旁边,正蹲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身上裹着件破烂的黑斗篷,手里拿着根骨头,正往坑眼里丢着什么。听到脚步声,那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竟是村里很少露面的马老栓!
“马大爷?怎么是你?”二舅愣住了,“你不是一直在村东头养病吗?咋会在这儿?”
马老栓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只有黑绿色的光在打转:“养病?我养的,是能打开地脉眼的‘病’啊!”他举起手里的骨头,上面还沾着绿水,“这是黑仙的骨头,用它喂地脉眼,就能把长白山里的‘老东西’引出来,到时候,整个村子都得给我陪葬!”
“你疯了!”山魁怒喝一声,抡起斧头就冲过去。马老栓却不躲,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往地上一撒,里面竟是些黑色的粉末,落在冰面上瞬间燃起绿火,挡住了山魁的路。
“别过来!”马老栓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地脉眼旁,“我儿子十年前上山采药,就是被你们说的‘五仙’害了!他死的时候,手里也攥着根柳树枝,和老赵家的牛一模一样!我就是要报仇,要让你们都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张萨满皱起眉:“你儿子的死,不是五仙害的,是当年黑仙作乱时,被怨气缠上了!我们封黑仙,就是为了保护村子!”
“我不管!”马老栓眼睛更红了,突然伸手往地脉眼里摸去,“反正地脉眼马上就要开了,你们谁也拦不住!”
就在这时,地脉眼里突然冒出一股黑烟,缠住了马老栓的胳膊,他惨叫一声,身体开始抽搐,皮肤迅速变得冰冷,像老赵家的牛一样,渐渐结起冰碴。狗剩赶紧冲过去,将龙晶贴在马老栓胳膊上,光芒顺着黑烟往上爬,黑烟“嘶”一声退了回去,缩回地脉眼里。
马老栓瘫坐在地上,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看着自己结着冰的胳膊,突然哭了:“我……我这是做了啥啊?我儿子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认我这个爹……”
张萨满叹了口气,掏出兽骨串,放在地脉眼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一起把怨罐埋进去,能暂时封住地脉眼。”
几人不再犹豫,狗剩捧着怨罐,慢慢放进地脉眼里,张萨满用兽骨串在坑眼周围画了个圈,青蛇在圈里游了一圈,留下青色的光痕。风丫将银针撒在光痕上,银针瞬间化作金粉,融入光痕里。山魁和二舅则守在洞穴门口,防止黑烟再次冒出来。
当怨罐完全放进地脉眼时,坑眼里的黑绿色光芒渐渐消失,周围的寒气也慢慢散去。马老栓扶着墙站起来,愧疚地看着众人:“是我糊涂,差点害了全村人,我跟你们回去,该咋罚我都认。”
几人带着马老栓往回走,刚走出山缝,就看见远处的村子里升起炊烟,雪地上的兽印也慢慢消失了。二舅拍了拍马老栓的肩膀:“知错就改就好,以后别再犯糊涂了。”
山魁扛着斧头,咧嘴一笑:“这下好了,长白山暂时太平了,咱能回去吃口热饭了!”
狗剩却没笑,他回头看了一眼长白山深处,龙晶在掌心微微震动——他知道,马老栓只是被利用了,那个真正藏在暗处,想打开地脉眼的人,还没露面。而长白山里的秘密,也远不止这些。
风似乎更冷了,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几人的脚步没有停,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村子还在,只要长白山还在,他们就必须一直走下去,守护着这片土地,不让怨气再伤害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