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牵着宝马走在小镇主街上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屋檐角,把青石板路染成了暖金色。
路边的杂货铺敞着门,货架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糖块和扎着红绳的寿桃糕,卖糖葫芦的大爷扛着草靶子。
“叮铃铃”的铃铛声混着唢呐声飘过来,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暖。
“阿爹,你闻,好香啊!”晚晚坐在马背上,探着身子往旁边的包子铺望,鼻尖动了动,“是肉包子的味道!”
林砚刚要说话,就被一个穿着青布衫、手里攥着几张红纸的汉子拦住了。
汉子约莫四十来岁,脸上堆着憨厚的笑,手里的红纸上写着“寿宴请柬”四个墨字,递到林砚面前:“这位兄弟,看着面生,是路过的吧?”
林砚的脚步顿住,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他下意识地把晚晚往身后护了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缰绳——十年前被人贩子骗的经历像根刺,只要遇到陌生人过分热情,他就会浑身发紧。
那天也是这样,两个汉子笑着请他吃面,结果面里下了药,晚晚差点就被卖掉。
“我们……就是路过。”林砚的声音有点沉,目光落在汉子手里的请柬上,“您这是……”
“今天是我们镇上王老爷八十大寿!”汉子笑得更欢了,指了指街尽头的大宅院,那里挂着红灯笼,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王老爷是个大好人,每年寿辰都自掏腰包请全镇人吃席,路过的客商也能去,不要钱,就图个热闹!两位要是不嫌弃,一起去凑凑?”
林砚还没开口,晚晚就从马背上探出头,眼睛亮得像星星:“阿爹!有寿宴?是不是有很大的寿桃?还有画糖人的吗?我以前听张婶说,寿宴上还有舞狮子的!”
她拉着林砚的袖子晃了晃,小脸上满是期待:“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就看一眼,不添麻烦!”
林砚看着晚晚的模样,心里的戒备松了点,却还是没敢应。
他蹲下身,摸了摸晚晚的头:“晚晚,我们不认识人家,去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汉子连忙插话,“王老爷就喜欢人多!去年还有从隔壁镇来的客商,带着孩子,王老爷还特意给孩子塞了糖!”
林砚还是犹豫,他看了看汉子,又看了看街尽头的宅院——红灯笼挂了一路,路上的行人都笑着往那边走,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刚想婉拒,晚晚就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阿爹,我好久没见过热闹了……”
看着晚晚泛红的眼眶,林砚的心软了。
他咬了咬牙,心里想“走一步看一步,要是不对劲就赶紧走”,然后对汉子点了点头:“那……麻烦您了,我们去凑个热闹。”
汉子笑着摆手:“不麻烦!走,我带你们过去!”
跟着汉子往大院走,路上遇到不少人,都笑着跟汉子打招呼。
还有人问林砚是不是他的亲戚,汉子笑着说“是路过的朋友”。
大家也没多问,只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快坐,菜要上了”。
到了大院门口,林砚才发现这院子比他想的还大——青砖铺地,两边摆着两排花盆,里面种着鲜艳的月季,正厅门口挂着“寿”字红绸,几个穿着短褂的伙计正端着菜往里面走,菜香飘得老远。
“阿爹!你看!有糖人!”晚晚指着墙角,那里有个画糖人的摊子,师傅正用勺子舀着糖稀,在石板上画着小兔子,几个孩子围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林砚牵着晚晚,没急着进去,而是找了个正在擦桌子的大娘,小声问:“大娘,请问这王老爷……为什么请这么多人吃饭啊?不需要随礼吗?”
大娘手里的布擦了擦桌子,笑着摆手:“随什么礼哟!王老爷是咱们镇上的大善人,年轻时做茶叶生意发了家,却从不欺负人,还帮着修桥铺路。每年寿辰都请大家吃饭,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都这样十几年了!”
林砚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走到旁边卖瓜子的大爷身边,假装买瓜子,又问了一遍。
大爷一边称瓜子,一边说:“小伙子,你放心!王老爷可是个痴情种,一辈子就一个老婆,对咱们老百姓也好,不会有猫腻的!”
“一辈子就一个老婆?”林砚愣了愣。
在这个修仙世界里,有权有势的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像王老爷这样的富商,家里人肯定会催着纳妾,没想到他竟然只有一个妻子。
晚晚也好奇地凑过来:“大爷,王老爷为什么不找别的老婆呀?张婶说过,有钱人都有好多老婆的。”
大爷笑了:“傻丫头,王老爷和他老婆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就定了情。王老爷发家后,家里人催他纳妾,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本分’,连他老婆都劝他,说‘家里人多热闹’。”
“可王老爷倔得很,说‘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一个人,要什么三妻四妾’,还念了句诗,叫‘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说痴情不痴情?”
林砚心里一动。
他来自现代,见多了快餐式的感情,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还能遇到这样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的人。
他看了看正厅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主位上,身边坐着个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老太太还时不时给老爷子夹菜。
旁边站着两对中年男女,其中一个年纪小一点的中年女子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娃娃,应该是他们的孩子。
还有几个少年少女凑在老爷子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看起来其乐融融。
“阿爹,这个老爷爷真好。”晚晚看着老爷子,小声说,“他只喜欢奶奶一个人,不像别人那样有好多老婆。”
林砚点了点头,心里的戒备彻底放下了。
他牵着晚晚,找了个靠后的桌子坐下,伙计很快端上了菜——红烧肉、炖鸡、炒青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寿桃羹,满满一桌子,香味扑鼻。
晚晚拿起筷子,小口吃着寿桃羹,眼睛却一直盯着主位上的老爷子。
她的手指悄悄攥紧,心里想:要是阿爹也能这样就好了,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不喜欢别的女人,也不娶别的老婆,就我们两个人,还有灰团和宝马,一直在一起。
她偷偷看了一眼林砚,林砚正看着主位,嘴角带着点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晚的心里更坚定了——她一定要变回小孩子,这样阿爹就不会跟她保持距离,也不会被别的女人吸引,只会疼她一个人。
就在这时,唢呐声停了,中年男子走到台前,清了清嗓子:“各位乡亲,各位朋友,今天是我爹八十大寿,感谢大家来捧场!下面,让我爹跟大家说几句!”
老爷子慢慢站起身,手里还握着老太太的手,步伐有点慢,却很稳。
他接过话筒,看着台下的人,笑了笑:“各位乡亲,谢谢大家来给我祝寿。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就做了两件事——一是守着我老婆子,二是做点能帮到大家的事。”
台下响起了掌声,老爷子等掌声停了,又接着说:“我年轻时穷,是我老婆子陪着我,没饭吃的时候,她把最后一个窝头让给我;我做生意亏本,她陪着我一起还债,从没说过一句怨言。”
“有人劝我纳妾,说‘家里有钱了,该多找几个女人’,可我知道,我这辈子就欠她一个人,怎么能再找别人?”
他握紧老太太的手,声音有点哽咽:“我常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句话不是说给别人听的,是说给我老婆子听的。这辈子能跟她在一起,比赚多少钱都强。”
“以后啊,我还想陪着她,再活十年,二十年,看着孩子们好好的,看着大家都过得好……”
台下的掌声更响了,还有人擦起了眼泪。
晚晚也红了眼眶,却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羡慕——她羡慕老太太能让老爷子一辈子只喜欢她一个人,她也想让林砚这样对她,一辈子只疼她一个人。
林砚看着老爷子,心里也暖暖的。
他想起自己和晚晚,虽然不是亲父女,却比亲父女还亲。
他这辈子,也只想守着晚晚,让她好好的,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阿爹,”晚晚拉了拉林砚的袖子,小声说,“我们以后也像爷爷和奶奶这样,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林砚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好,一直在一起。”
晚晚的嘴角悄悄勾起,眼睛里闪过一丝偏执。
她知道,她一定会做到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要让阿爹一辈子只属于她一个人。
寿宴还在继续,孩子们的笑声、乡亲们的谈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又温暖。
林砚看着晚晚吃得起劲的样子,心里满是满足。
却没注意到,晚晚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依赖,还有着他看不懂的,深深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