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居民楼的楼道里,声控灯随着脚步声忽明忽暗。
林天强踩着斑驳的楼梯台阶,身后只跟着熊霸一人。
“强哥,柳凤仪真住在这种地方?不会有诈吧?这地方太容易埋伏人了,要不要我先...”
“不用。”
林天强仍旧大步上楼,抬脚走去:“她不会杀我的。”
顶楼锈蚀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暖黄的灯光。
林天强刚抬手要敲,木门就“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柳凤仪赤脚踩在磨得发亮的大理石地面上,十根脚趾涂着艳丽的红色,像落在雪地上的山茶花。
“林天强,你完蛋了我告诉你,现在大晚上我一叫你,你就偷偷过来见我,还敢只带一个人就来了,对我这么放心啊?看样子你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我完全拿下喽。”
她斜倚着门框,穿着真丝睡袍,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和得意,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样。
林天强站在门口,目光淡淡地扫过她那张带着狡黠笑意的脸,语气依旧沉稳:“你叫我过来,说的那么严重,就为了说这个?太无聊了些吧。”
柳凤仪的笑容忽然凝固了一瞬,随即又绽开更艳丽的笑,眼底却闪过一丝病态的执念。她伸手拽住林天强的领带,猛地将他拉进屋内。
“砰!“
门被重重关上,熊霸被隔绝在外。
被关在门外的熊霸顿时就懵了,按道理他应该冲进去,时刻守着老大,但这种情况真的需要他吗?
“兄弟,别傻站着了,过来一起吃点东西。”
对面的防盗门打开,柳凤仪的保镖伸手招呼道:
“我们说不定啥时候就成一家了,过来吧,你老大安全得很,我们大小姐又不会吃掉你大哥。”
熊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保镖进了对面的屋子。一进门,就闻到扑鼻的饭菜香。餐桌上摆着几道家常菜,还有两瓶啤酒。
“坐吧。“
保镖给他倒了杯酒,“我叫阿杰。“
熊霸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坐下:“你叫她大小姐?“
阿杰笑了笑,解释道:“我是从小就跟着柳老大混,柳老大管我们吃穿用度,柳老大死后我就跟着他姑娘混,所以我们当年的那群老兄弟都叫她大小姐。“
熊霸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阿杰叹了口气,眼神却有些复杂:“她只是想让他看看她真正的家。“
屋内光线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这种香气,是柳凤仪身上的味道。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两室一厅,客厅不大,但布置的颇为温馨,客厅墙上还挂着照片,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女孩,这是张全家福。
照片里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笑容灿烂,依稀能看出柳凤仪的影子。
“这是我父母。“
柳凤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汤:“我父亲在我十四岁那年出海时被枪杀,母亲也因此生了场大病撒手人寰了。“
林天强接过汤,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冰凉得不像活人。
“这房子一直空着,直到上个月我才决定搬回来。“
她走到照片前,轻轻抚过相框:“很奇怪吧?明明在外面我可以住最好的酒店,买最贵的楼房别墅,可只有在这里...“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自己有个家,虽然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但总是想呆在这。”
柳凤仪转过身,指尖轻轻划过相框边缘,目光落在林天强身上,眼底的戏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柔软。
“林天强。”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窗外的夜风,“谢谢你。”
林天强挑眉:“谢我什么?”
“洪树。”
柳凤仪走到他面前,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是你让警察去救他的。毒贩子什么德行我清楚,如果不是你插手,他活不到天亮。”
屋内一时静默,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林天强放下汤碗,语气平淡:“顺手的事,我担心他死了,你发疯怎么办。”
柳凤仪忽然笑了,眼尾微微发红:“是啊,我会发疯。毕竟如果没有洪树带着我爸手下那群老兄弟保护着我守着我,我现在要么早就死了,要么..生不如死。”
他们原本有十三个人,为我死的只剩下了三个人,即便这样,他们三个现在还在替我卖命,洪树差一点就死了,你说这群人蠢不蠢,为了所谓的义气,为了一句承诺,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柳凤仪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睡袍的衣角。
“蠢的是你。“
他突然开口,伸手弹了下柳凤仪的额头:“无论是为义气还是为承诺,男人能为自己守护的东西而死,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柳凤仪吃痛地捂住额头,瞪圆的眼睛里还凝着未散的湿气:“林天强!你干嘛!“
“他们愿意拿命帮你铺路,是因为你值得,是因为相信你。所以你好好活下去照顾好他们家人才是正途,像个傻子一样冲在最前面,还跑过去和毒贩火拼,真蠢啊女人。“
林天强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进柳凤仪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手指紧紧攥住睡袍的衣角,指节泛白。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恨不得冲在最前面!我不想让他们替我去死有错吗?”
林天强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柳凤仪吃痛地抬头,正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怒意。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报答他们?”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让他们看着你自毁前程?看着你变成黑社会?这就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人想看到的?”
柳凤仪浑身一颤,像是被雷劈中。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咔嗒”一声,时针指向凌晨三点。
林天强这番话不仅是对柳凤仪说的,更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上一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带着一群把命给自己的兄弟走上了绝路,看着他们跟着自己义无反顾的往地狱里跳,所以现在的他才格外的克制。
要真按上辈子年轻时候那份不要命的狂气,哪还有警察出手的机会,他带着兄弟们就把张铁山、肖天养这种人找个月黑风高夜打成筛子扔海里了。
折腾那么多,还不够他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