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黑风岭贪婪地吞噬,浓重的暮色如同浸透墨汁的纱布,迅速笼罩下来。
失去了白昼光线的压制,蛰伏在林间的各种野兽开始活跃,此起彼伏的嚎叫、低吼和窸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窥视着这支伤痕累累、散发着血腥与绝望气息的队伍。
抬着中毒同伴的战士手臂早已酸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警惕着随时可能扑出的危险。
其他还能行走的人也是面色惶然,握着手电筒和火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光束在黑暗中胡乱晃动,更添了几分诡异和不安。
“不行了。。。李连长。。。我。。。我撑不住了。。。我。。。我不想。。。死”
一名被毒蛇咬伤的研究员气息微弱,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死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在虚空中胡乱的抓绕着,仿佛是要抓住什么一般。
可惜他中毒太深,队伍中又没有有效的血清。
最终,这名研究员只能不甘的瞪大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紧接着,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另外三名重伤员也在极度的痛苦和虚弱中相继停止了呼吸。
短短片刻,又失去了四条鲜活的生命。
没有时间悲伤,甚至没有时间好好掩埋,众人只能强打起精神,草草用树枝和落叶稍作覆盖。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每一个人。
李连长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只是机械地跟着队伍移动。
孙教授则一直喃喃自语,沉浸在无比的悔恨和悲痛中,无法自拔。
“完了。。。全完了。。。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队伍中,不知是谁率先崩溃,带着哭腔说出了这句压在每个人心头的话。
就在这时,周伟民那带着怨毒的尖锐指责声,尖利地划破了压抑的绝望,指着沈烨嘶吼道:
“都是他!都是沈烨!要不是他带错了路,要不是他没能及时发现蛇谷的危险,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死了这么多人,他这个向导是干什么吃的!”
见周伟民发难,郑涛立马阴阳怪气地附和道:
“没错!这一切都怪沈烨,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熟悉黑风岭,结果呢?把大家往死路上带!现在天黑路险,野兽环伺,你说怎么办?你必须负主要责任!”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罪责推到了沈烨头上,试图转移众人的恐惧和怒火,为自己寻找替罪羊。
若是平时,沈烨必定与之针锋相对。
但此刻,他根本没有心思和这两个跳梁小丑计较。
活下去,是眼下唯一的目标。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回想着七爷的叮嘱、自己对黑风岭的认知,以及。。。那块从先民遗迹中得到的、刻画着神秘地图的木牌!
他猛地停下脚步,在众人疑惑、绝望或是怨恨的目光中,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块温润的、镶嵌着微弱荧光晶体的先民木牌。
手电光聚焦在木牌那精细复杂的刻痕上。
“都别吵了!”
沈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要想活命的,就跟我走!”
说完,他丝毫没有理会周伟民和郑涛后续的叫嚣,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木牌地图的解读中,认准了方向,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上面的路线与现今的地形虽有差异,但一些关键的山势、水源标记依然能够对应。
他仔细辨认着方向,手指划过一条蜿蜒的、最终指向一个特殊标记的刻痕——那标记,正是一个简化的洞穴符号!
“这边!”
沈烨收起木牌,语气斩钉截铁,率先朝着一个偏离来路、更加崎岖难行的方向走去。
那里,正是他们之前发现过先民遗迹和兽骨的山洞所在的大致方位。
陈班长毫不犹豫地跟上,用行动表示了对沈烨的绝对信任。
几名幸存的战士也立刻护卫左右。
李连长和孙教授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沈烨坚定的背影,死寂的眼神中似乎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本能地跟了上去。
其余幸存者见状,也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跌跌撞撞地跟上。
周伟民和郑涛脸色无比难看,他们没想到沈烨在这种绝境下还能如此镇定,并且似乎真有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但此刻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恨恨地跟上了队伍。
前进的道路异常艰难,黑暗中跋涉,还要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野兽。
沈烨凭借着木牌地图的指引,和自身对方向的敏锐感知,带领着队伍在密林和乱石中快速穿行。
他的手电光如同指引方向的灯塔,虽然微弱,却给了身后这群濒临崩溃的人唯一的支撑。
不知走了多久,当所有人都几乎都到达体力极限时,前方终于出现了那块熟悉的、如同巨兽张口般的岩石——黑风岭那个蕴含先民遗迹的山洞入口!
“是这里!我们之前来过的山洞!”
一名参与过首次考察的研究员认出了这里,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快!都进去!”
沈烨厉声催促道。
众人争先恐后地涌入山洞,仿佛身后有无数厉鬼追赶。
山洞内依旧黑暗、潮湿,却带来了一种久违的安全的感觉。
众人争先恐后地涌入山洞,冰冷的岩壁和潮湿的空气反而带来一种扭曲的安全感,仿佛将外界那些嗜血的嚎叫和无尽的黑暗暂时隔绝开来。
手电和火把的光束在空旷的洞穴内来回晃动,映照出人们惊魂未定、疲惫到极点的脸庞。
“总算是。。。安全了。”
李连长靠坐在岩壁上,望着洞外漆黑一片的恐怖山林,长长吁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仿佛浑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孙教授和其他人也纷纷瘫倒在地,感觉浑身仿若散架了一般,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