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蓉!” 柳苍云怒拍桌案,碎裂的木屑飞溅,“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如烟亲眼所见,云城主也带兵查证,难道还会有假?”
“云城主查证的结果,是‘查无此人’,还向聚宝阁赔了罪,柳长老莫非忘了?” 陈月蓉淡淡一笑,语气不疾不徐,
“当日之事,我已派人打听清楚:是如烟先带人闯入婉清的私人密室,打伤她的侍女,随后才引来云城主,若真论起过错,恐怕如烟的责任,比婉清更重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分舵管事,声音陡然提高几分:“诸位都是聚宝阁的老人,应知我阁规矩,凡事讲求证据,疑罪从无。
柳长老未做任何调查,便仅凭孙女的一面之词,要定分舵主事的重罪,传出去,外人只会说我聚宝阁是柳家的私产,长老们皆是任人唯亲之辈!”
这话说得极重,如同利刃直刺柳苍云的软肋。
他与陈月蓉本就是长老院的热门人选,此刻正是争夺选票的关键时期,若是落下 “任人唯亲”“独断专行” 的名声,无疑会断送他的晋升之路。
柳苍云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起伏,却一时语塞。他没想到陈月蓉竟然如此不留情面,直接将家族垄断的帽子扣了过来。
“你…… 你强词夺理!” 柳苍云怒声道,“我何时说过聚宝阁是柳家的?我只是为了阁中规矩!”
“规矩?” 陈月蓉挑眉,扶着苏婉清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边,“阁规第一条,便是‘公正处事,不徇私情’,柳长老现在的所作所为,怕是与‘公正’二字相去甚远吧?”
她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李长老,语气温和却带着引导:“李长老,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是该先调查取证,还是直接定罪?”
李长老一直是中立派,在宗门内不掺和任何争斗,刚刚也一直是冷眼旁观,此刻被点名,只能缓缓开口:“陈长老所言极是,凡事应以证据为先,柳长老,不如先派人彻查此事,再做定论不迟。”
有了李长老的附和,柳苍云的气势顿时弱了大半,他知道,今日若是强行定罪,不仅会落人口实,还会彻底得罪陈月蓉和李长老,得不偿失。
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放过苏婉清,毕竟此行的目的就是为柳如烟撑腰,剥夺苏婉清的主事之权。
柳苍云沉吟片刻,眼神闪过一丝算计,语气稍缓:“好,既然陈长老和李长老都这么说,那便先调查,但苏婉清身为分舵主事,出了这等纰漏,难辞其咎,在调查期间,暂停她的主事之职,分舵事务暂由柳如烟代理!”
“爷爷!” 柳如烟惊喜地喊道,没想到爷爷竟然直接让她代理主事之职,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位置!
苏婉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刚想开口反驳,却被陈月蓉用眼神制止了。
陈月蓉微微摇头,示意她暂时隐忍,此刻再争执,只会让柳苍云找到更过激的理由,暂时停职,至少还能保住修为和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婉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甘,缓缓点头:“弟子遵命。”
陈月蓉看着柳苍云,语气带着一丝警告:“柳长老,代理主事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在调查期间,柳如烟不得擅自调动分舵核心资源,不得报复打压任何弟子,所有决策必须与分舵管事共同商议,若是出了任何差错,责任由你我共同承担。”
柳苍云心中暗骂陈月蓉多管闲事,却也只能点头答应:“自然。” 他知道,陈月蓉这是在为苏婉清保驾护航,防止柳如烟胡作非为。
陈月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苏婉清,眼神中带着一丝安抚:“婉清,你放心,只要你清白,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苏婉清感激地看向陈月蓉:“多谢陈长老。”
柳苍云看着两人默契的模样,心中怒火更盛,却又无可奈何,他冷哼一声,对着柳如烟说道:“如烟,接下来分舵的事务,你要谨慎处理,不可辜负我的期望。”
“孙女儿知道了!” 柳如烟喜不自胜,挺胸抬头,看向苏婉清的眼神中充满了炫耀与挑衅。
议会厅内的交锋暂时落下帷幕,柳苍云虽未直接定苏婉清的罪,却成功剥夺了她的实权;
陈月蓉虽没能保住苏婉清的主事之位,却护住了她的性命与清白,还限制了柳如烟的权力。
这场看似平静的对话,实则是权力的暗中角力。柳苍云与陈月蓉的竞争,柳如烟与苏婉清的恩怨,都在这小小的议会厅内交织。
苏婉清坐在座椅上,指尖微微蜷缩,她知道,柳如烟掌权后,绝不会轻易放过她,而洛凡的出城计划,也变得更加艰难。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在柳苍云调查出真相之前,将洛凡安全送出天云城。
而柳苍云看着苏婉清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会亲自调查,一定要找到苏婉清私藏洛凡的证据,不仅要让苏婉清身败名裂,还要借此打压陈月蓉的势力,为自己进入长老院扫清障碍。
议会厅内的空气刚因暂歇的争执缓和几分,柳苍云便再度发难,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厅外冷声道:“来人!立刻去苏婉清的密室,将那所谓的‘未婚夫沈渊’带过来!今日我便要当场查证,他到底是不是洛凡!”
“柳长老!” 陈月蓉眉头紧蹙,立刻出声阻拦,“你我一行人今日刚抵达天云城,一路舟车劳顿,灵力消耗不小,不如先休息一日,明日再从容调查不迟,强行逼问,若是传出去,反倒显得我聚宝阁处事急躁,失了名门气度。”
“气度?” 柳苍云冷笑一声,眼神带着讥讽,“陈月蓉,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忘了我们此行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查清苏婉清损害聚宝阁利益的问题,维护聚宝阁的声誉!
而非来天云城游山玩水!你若是想休息,尽可以带着你的人去后院静养,这调查之事,我亲自来办便好,不劳你费心!”
这话既堵死了陈月蓉的退路,又暗指她偏袒苏婉清、耽误正事。陈月蓉脸色微沉,她自然清楚柳苍云的心思,若是让他单独调查,定然会对洛凡和苏婉清不利。
可柳苍云话已至此,她若是再强行阻拦,反倒落了 “徇私枉法” 的口实,对自己争夺长老院席位极为不利。
权衡再三,陈月蓉只能缓缓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好,我可以同意你今日调查,但必须光明正大,不得用刑逼供,更不能伤及无辜,若是查出他并非洛凡,柳长老需向他郑重赔罪。”
“哼,那是自然。” 柳苍云敷衍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早已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坐实苏婉清私藏要犯的罪名。
他对着门外高声喊道:“青禾!立刻去密室,请沈渊先生到议会厅一叙!”
密室之中,洛凡正盘膝静坐,神识却始终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青禾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刻睁开双眼,心中已知她所来的目的,定然是议会厅的长老们要见他。
“洛先生,” 青禾推门而入,脸色带着几分慌张,“柳长老和陈长老他们…… 请您即刻前往议会厅。”
洛凡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我知道了,婉清她…… 还好吗?”
青禾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苦涩:“主事她…… 被柳长老暂时停职了,柳副主事现在代理分舵事务。”
洛凡心中一沉,果然如他所料,苏婉清为了保护他,已经受到了打压。
之前他碍于身份,只能隐藏在密室之中,让苏婉清独自面对风雨。
可如今,是他们主动叫自己过去,他再无退缩的理由。
一个女子为他周旋至此,他岂能再缩在幕后,让她独自承受所有压力?
“走吧。” 洛凡语气坚定,抬手戴上斗笠,却在走出密室前又摘下,露出那张伪装的英挺面容,“不必遮掩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青禾看着他沉稳的背影,心中既担忧又敬佩,连忙引着他向议会厅走去。
踏入议会厅的那一刻,洛凡便感受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威压,一股凌厉霸道,带着强烈的敌意;
另一股温和厚重,却隐隐透着庇护之意,他抬眸望去,主位上坐着三位长老,为首的紫袍老者眼神冰冷,显然便是柳如烟的爷爷柳苍云;
他身旁的青衣老者神色淡漠,应当是李长老,而另一侧的素裙老太太,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无疑是那位维护苏婉清的陈长老。
苏婉清坐在下方左侧的座椅上,脸色苍白,看到洛凡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担忧,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被洛凡用眼神制止。
洛凡站在厅中,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杆撑天的孤松,面对那泰山压顶般的威压,面色不改,甚至连眉峰都未曾皱一下。
、他缓缓开口,声音浑厚而坚定,如同金石相击,响彻整个议会厅:“长老此言差矣,我沈渊并非聚宝阁弟子,既未受阁中栽培,也未领阁中俸禄,为何要向你下跪?”
他目光扫过厅中众人,眼神澄澈而锐利,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骨:“我一生行事,只知跪天跪地,跪生我养我的父母,跪授我传道的师长。
除此之外,再无跪人之理,长老虽修为高深、地位尊崇,但于我而言,不过是不相干的外人,凭什么要我屈膝?”
“你!你竟敢公然抗命!” 柳苍云被他这番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紫色锦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周身灵力瞬间暴涨,“狂妄至极!今日我便替你父母好好教训你!”
“柳长老息怒。” 陈月蓉连忙开口,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欣赏,“沈小友说得没错,他并非我阁弟子,本就无下跪之理,何况他气度不凡,言辞正直,倒是个有骨气的年轻人,何必强求他下跪?”
她转头看向洛凡,语气温和:“沈小友,无需多礼,你可以免跪。”
“多谢陈长老。” 洛凡对着陈月蓉拱手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却丝毫没有要向柳苍云低头的意思。
更让柳苍云怒火中烧的是,洛凡行完礼后,竟径直走到苏婉清身边的空位坐下,还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苏婉清的手背,动作自然而温柔,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苏婉清浑身一僵,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与力量,心中的慌乱与委屈瞬间消散大半,眼眶微微泛红,却用力点了点头,低声回应:“你不该来的。”
“你都能为我挺身而出,我为何不能?” 洛凡转头看她,眼神坚定,“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理应共进退。”
这一幕落在柳苍云眼中,更是火上浇油,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洛凡怒声咆哮:“放肆!简直太放肆了!这里是聚宝阁的议会厅,岂容你如此无规矩!敢在我面前拉拉扯扯,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洛凡缓缓转头,眼神平静地看向柳苍云,语气带着一丝讥讽:“柳长老,是你们派人请我过来问话的,而非将我当做犯人抓捕。
既是问话,自然有坐的资格,难道在长老眼中,只要是被请过来的人,都要站着受审不成?那聚宝阁的待客之道,未免太过可笑。”
“你还敢狡辩!” 柳苍云怒声道,“本长老还未确定你是不是洛凡!若是你真的是那个得罪了城主府、给聚宝阁惹来麻烦的洛凡,那你就是阶下囚,何来坐的资格?”
“即便我真是洛凡,那又如何?” 洛凡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地迎上柳苍云的目光,“柳长老可别忘了,那洛凡虽得罪了天云城城主府,却也给聚宝阁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
那枚极品中阶疗伤丹,还有四百万灵石拍下的龟甲,哪一样没有让聚宝阁赚得盆满钵满?”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犀利:“我与聚宝阁无冤无仇,甚至可以说是聚宝阁的贵客。我得罪的是云啸天,是天云城城主府,而非聚宝阁。
柳长老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定我的罪,如此急于打压维护我的苏主事,莫非…… 柳长老是城主府的鹰犬,收了云啸天的好处,要替他出面铲除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