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丹香引来赵长老，本欲斥责却被震惊
那声音由远及近，裹挟着一股属于筑基后期修士的威压，如同沉重的磨盘，轰然压向这片破败的院落。话音未落，一道火红色的流光便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院子中央，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来人是个身形微胖的灰袍老者，须发半白，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但几缕胡须的末梢却带着焦黑的卷曲，袍袖上还沾着几点深色的药渍。他一落地，看也不看院中的人，目光便死死锁定在那三块石头搭成的简陋炉灶和那个缺了口的黑陶罐上，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胡闹！简直是胡闹！”老者正是丹堂长老赵鹤，他今日炼制一炉关键的丹药，到了凝丹的最后关头，却被一股古怪的、从未闻过的异香扰了心神，导致丹火微有偏差，毁了半炉丹药。他循着气味找来，看到的竟是这般如同儿戏的场面，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在此地亵渎丹道！宗门丹堂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没有丹炉，没有灵火，用一口破瓦罐和一堆药渣子，你是想把天衍宗的脸都丢尽吗！”
赵鹤怒不可遏，大步上前，抬脚就要去踢那口还在散发着余温的黑陶罐，想将这“污秽之物”彻底毁掉。
院子里，叶染刚刚收功，正盘膝调息。那极致的控火手法对她如今这具身体而言，消耗巨大，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抬起眼，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老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汪古井。
“长老息怒。”她开口，声音因为消耗而带着一丝沙哑，听在赵鹤耳中，却成了心虚的表现。
“息怒？老夫今天要是息了怒，丹道的尊严何在！”赵鹤吹胡子瞪眼，脚下却微微一顿。他不是要踢罐子，而是想看看里面究竟炼出了什么鬼东西，竟能散发出那般霸道而又奇异的香气。
他俯下身，往那破陶罐里一瞧。
罐底，零零散散地躺着三枚丹药。
没有宝光，没有霞彩，更没有沁人心脾的异香。那三枚丹药，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黄褐色，表面粗糙不平，甚至还有几个丑陋的小坑。它们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黑色的罐底，像三颗被顽童随意捏成的泥丸子，普通，丑陋，甚至有些可笑。
赵鹤愣住了。
他想象过无数种可能，或许是一锅焦黑的废渣，或许是毒气冲天的半成品，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么三颗……实在是一言难尽的“泥丸”。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那股搅乱他心神的霸道香气，就是从这几颗泥丸里发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赵鹤气极反笑，他直起身，指着叶染，手指都在哆嗦，“好，好一个炼丹奇才！用一堆废料，一口破罐，就炼出了三颗泥巴！你……”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发笑的瞬间，一阵微风吹过，将罐中那股独特的、混杂着泥土芬芳与生命本源的气息，再一次送入了他的鼻腔。
这一次，没有了距离的阻隔，没有了怒火的蒙蔽。
那股香气，纯粹、凝练、厚重，像初春的第一声惊雷，像万物破土的呐喊，狠狠地撞在了他浸淫丹道百年的神魂之上。
赵鹤脸上的讥笑，瞬间凝固。
身为丹堂长老，他此生经过手的丹药何止千万，闻过的丹香更是数不胜数。可没有一种，能与眼前这股气息相提并论。寻常丹香，是药力的外泄，是灵气的彰显，或清雅，或甜腻，或霸道，都是一种“放”。
而这股香气，却是一种极致的“收”。它不是在炫耀自己的灵气，而是在诉说自己的“生命”。
这……这根本不该是丹药能拥有的气息！
赵鹤的呼吸，猛地一滞。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三颗丑陋的泥丸，眼中满是骇然与不敢置信。
一个荒谬到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从心底最深处浮现出来。
“返璞归真，丹蕴内圣……”他无意识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念出了丹道典籍中记载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八个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疯了似的摇头，像是要将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脑海。
传说中，只有上古丹神，才能炼制出这种尽敛神华、内蕴生机的无上神丹。这种丹药，品相会回归物质的本源，或如顽石，或如泥土，看似平凡，实则已是丹道的极致。
可眼前这是什么？
一个炼气三层的小丫头，一个被断定灵根尽毁的废人，在一堆垃圾里，用一口破罐子……
赵鹤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碎裂，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揉捏成一团乱麻。
脑海中，敖烬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啧啧，又疯一个。小魔头，你这手段，比直接杀人可厉害多了，诛心啊。”
叶染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赵鹤脸上的表情，从暴怒到讥讽，从讥讽到错愕，再从错愕到如今的骇然与癫狂，整个过程，精彩纷呈。
赵鹤猛地蹲下身，伸出那双因为常年接触丹火而布满老茧的手。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几次想要伸进陶罐，却又几次缩了回来，仿佛那里面不是三颗泥丸，而是三轮能灼伤他神魂的太阳。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咬牙，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从罐中捻起了一枚淬灵丹。
丹药入手，没有预想中的温润，反而是一种粗糙的、如同握着一块干泥巴的触感。
他闭上眼，将那一缕筑基期的神识，如同一根最纤细的银针，颤颤巍巍地，刺向了手中的“泥丸”。
“轰——！”
就在神识触碰到丹药的刹那，一股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恐怖的生命精元，如同沉睡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那股力量，温和却又磅礴，浩瀚而又精纯，瞬间冲垮了他那试探性的神识，顺着无形的连接，狠狠地倒灌回他的脑海！
赵鹤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晃，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得吓人的精光！
不是假的！
那股磅礴的生命力，那股完美到没有一丝杂质的药性，那股将所有灵气尽数锁在内部、不泄露分毫的恐怖控制力……全都是真的！
这……这真的是一枚品质达到了“返璞归真”境界的……极品丹药！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丹药的药理，是淬炼肉身、稳固经脉的“淬灵丹”！可他亲手炼制的上品淬灵丹，与手中这枚一比，简直就是米粒与皓月的区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赵鹤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像一头濒死的老牛。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丹药，又猛地抬头，看向院中那个神情淡然的少女。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简陋的石灶，一口破裂的陶罐，一堆焦黑的药渣，一簇早已熄灭的凡火……
他又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少女，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一个本该在泥泞中挣扎的废人……
所有的不可能，所有的矛盾，所有的颠覆，最终都汇聚到了那个少女身上。
愤怒、讥讽、怀疑……所有的情绪都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狂热与激动。
他不是捡到了一块宝玉，他是发现了一座从未被开采过的神矿！
万年不遇？
不！
这是丹道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迹！
赵鹤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叶染面前，那张老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他一把抓住叶染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的眼神，不再是长老看弟子的审视，而是一种饿狼看见绝世美味的贪婪，一种信徒看见神迹降临的虔诚。
“你……”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嘶响，原本想问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更加急切、更加根本的问题。
“是谁！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