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女人立刻挤出笑容，假惺惺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这几天心情不好，不爱说话而已。可别乱告状，你外公不会信的。”
正说着，外公从外面回来，恰好听到最后一句。
他皱眉走过来，关切地问美静：“怎么了？她欺负你了？要是真受了委屈，外公替你撑腰。”
见他这样护着自己，美静心里暖暖的。
为了让外公放心，他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想起些琐事。对了外公，您刚刚去哪了？怎么没看见您出门？
外公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旁边的女人，冷冷道：这儿没你事了，赶紧走吧。
那女人暗自咒骂着老不死的，盘算着等老爷子归天就能霸占家产，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待外人走后，外公招呼美静母女坐在沙发上。看他神秘兮兮的模样，美静忍不住笑道：外公您这副样子，活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到底要和我们说什么呀？
外公没有答话，默默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递过去。美静接过来一看，竟是遗嘱，顿时慌了：您身体硬朗着呢，立什么遗嘱啊？快收起来，看得我心里发怵。
外公却坚持道：趁现在头脑清醒把遗嘱办好，我才踏实。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说走就走。得提前安排妥当，你们母女往后才有保障。他看向美静母亲，声音哽咽：这些年亏欠你母亲太多...幸亏老天开眼，让我临终前能找回女儿，多少弥补些遗憾。
赶紧签个字，等律师公证完就圆满了。外公催促道。
我明白那个女人迟迟不肯离开的目的，但我绝不会让她阴谋得逞。
美静清楚外公的良苦用心，所有安排都是为了她们母女未来的日子能过得更宽裕。可这般处处为她们考量的做法，反倒让美静觉得受之有愧，心中越发不安。
老人见她神色踌躇，温声劝道：不必想太多，只管签字就是。况且这事你舅舅也是赞同的——早前我已同他商议妥当。这些家产本就有你们应得的一份，无须觉得亏欠谁。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美静开门见见是崔明带着位律师站在门外。
外公，崔明引着律师进屋，照您的吩咐，请来了业内最负盛名的吴律师。
这位吴律师确实是老爷子特意托付外孙寻来的。遗产分割事关重大，既要找个心思活络的，更得寻个品行端正的才能托付。
至此美静才恍然大悟，原来万事俱备只待她们签字。无奈之下，她与母亲只得在文件上签下姓名。
手续很快办妥。老人将遗嘱文书郑重交给律师：这就劳您多费心了。
您放心，吴律师双手接过文件，我定会妥善处理，绝不让您有半点挂虑。
待律师告辞后，美静直直盯着崔明看了许久，盯得他心里发毛——这副审视的目光，活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便从楼梯转角转了出来，方才楼下发生的一切，早被她尽收眼底。
**
他倍感委屈，愤然质问老人：“家产全给了她们母女，为何独独漏了我？凭什么？”
老人冷眼相回：“缘由何在，你心知肚明。”
**见女人咄咄逼问外公，美静怒火中烧，一把将她推开：“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我们与你毫无干系，别痴人说梦！”
她字字诛心：“这些年你的肮脏勾当，真以为外公毫不知情？我母亲幼年被弃，不就是你的手笔？如今还想分家产？凭你的厚颜 ** 吗？”
素来温婉的她此刻言辞锋利，激得对方暴跳如雷。女人扬手欲打，却被崔明攥住手腕狠狠掼倒在地。
她狼狈爬起，怨毒瞪视二人：“你们全家 ** ！”转而又剜向老人，却见外公面不改色道：“若不愿留，即刻滚。”
说罢将一纸文件递给崔明：“叫人来把她清出去。这祸害多留一刻，都是隐患。”
女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竟疯魔般扑上来撕扯她的衣襟。
崔明冷笑闪过，一个侧踢将他踹翻在地。
佣人们麻利地用麻绳捆住女人，她终于消停下来。
霍先生踏进院门的刹那，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便了然于心。
美静，他捻着佛珠发问，你们打算怎么发落她？
自然是送官查办！美静攥紧账本冷笑，这些年她经手的肮脏买卖，足够在牢里烂成枯骨。
巧了。霍先生从袖中抖落一叠泛黄票据，这些若能佐证，往后谁敢替这毒妇求情——话说到半截，锋利的眼风已剜向院墙外某个方向。
崔明翻动纸页时，青筋在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最后瞥了眼匍匐在地的女人，那团烂泥般的躯体还在瑟瑟发抖。
美静正要追出去，忽见母亲脸色灰败如纸。
娘亲？她刚触到母亲冰凉的指尖，那具身躯便像断线风筝般栽倒。
满院惊呼声中，家庭医生把脉的手突然顿住——老太君脉象竟如沸水翻涌，可眼皮却像被胶住般纹丝不动。
这场昏睡持续到次日黄昏，无人知晓老太君混沌的梦境里，三十年前的梅香正穿透记忆的迷雾幽幽飘来……
官差来提人时，那女人突然挣断绳索扑向霍先生：您当真要——话音未落，已被差役用铁链勒出喉间血沫。
审讯室里，警察紧盯着面前的女人：坦白你的同伙身份，这对你有好处。
女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别做梦了！她面目狰狞地说，就算抓到我，你们的噩梦才刚开始。
崔明气得双手发抖，他从未见过如此歹毒之人。这个在他家乡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竟然毫无良知可言。
霍先生却从容地笑了：你以为偷走的是机密？那都是我故意设下的诱饵。
女人的表情凝固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所有的行动都在对方掌控之中。绝望之下，她猛地朝墙壁撞去。
警员敏捷地拦住了她。想死？先把事情交待清楚。说着便将女人押了出去。
崔明站起身：我去警局配合调查。他向众人点头示意后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霍先生。他凝视着病床上的姐姐，医生虽说很快就会醒来，可至今仍昏迷不醒。谁也不知道，美静的母亲正在经历着可怕的梦境——她看见一个被遗弃的小女孩在雨中无助地哭泣。
暴雨倾盆了半日，他昏倒在雨地里。苏醒时，前尘往事已如烟云散尽，将他从泥泞中救起的，恰是美静的父亲。
后来发生的事历历在目。美静正要唤母亲起身时，病榻上的妇人倏然睁眼。他急忙找来大夫诊视。
请再看看母亲可有大碍。
大夫仔细查验后宽慰道：老夫人已无虞了。
可母亲醒来后，总觉得...美静捻着衣角，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老郎中挎起药箱：姑娘多虑了。若实在不放心，老朽也...
这时母亲忽然出声打断：静儿，先送大夫罢。待外人走后，她攥住女儿发凉的指尖：娘亲只是想起了些旧事。
那个女人...母亲指节泛白，处置了么？
美静垂眸：舅舅说已押送官府...
话音未尽便被母亲截住：当年那桩事，虽无铁证...她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里蓄着晦暗的光，偏有人献上了新证词呢。
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美静母亲紧握的双手微微发颤。不需要旁人佐证，我全记起来了。就是那个女人故意将我遗弃在暴雨中。
她喉间哽咽，若非你父亲及时相救，恐怕我早已...他不仅是亲人，更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人。
美静睫毛轻颤，没想到这场意外竟让母亲恢复了神智。
这么说...母亲现在拥有完整的人生了？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忽然觉得眼前人如此熟悉又陌生，那...您还愿意继续做我的母亲吗？
空气忽然凝滞。美静母亲将女儿搂入怀中，掌心轻抚她发顶：傻孩子，我会比从前更疼你。若有人胆敢欺负你...忽然俏皮地眨眨眼，我就用扫帚把他打跑。
走廊尽头传来崔明不耐烦的叩桌声。他面前的官员正翻着厚厚卷宗，旁边油灯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这审讯要持续到何时？他指尖轻点怀表，某些人或许时间不值钱，我的每分钟可都淌着真金白银。
年轻官员正要发作，却被推门而入的上级打断。来人见到崔明明显怔住，急忙换上笑脸支开下属，亲自斟了杯茶推过去：新人不懂规矩，您多见谅。
崔明摩挲着青瓷杯沿，笑意未达眼底：与稚童计较岂不贻笑大方？只是好奇...茶盖与杯沿清脆一碰，如今衙门办案都这般拖沓了？
友人被崔明突然质问，顿时愣在原地，他扭头狠狠剜了眼身旁的年轻助手。
暗骂这小子尽问些废话，关键问题一个都没沾边。
他连忙堆起笑容打圆场：
新人不懂规矩，您别计较。我刚看过您的资料，手续都齐全了，随时可以离开。
崔明就等着这句，临走前却还要刺上一句：办事效率这么低，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不嫌臊得慌？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开，根本不管身后人脸色多难看。
他心里惦记着独自在家的美静——岳母还昏迷未醒，正是表现的好时机。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印象分可就打折扣了。
车刚停进别墅院子，就透过落地窗看见美静母女坐在客厅说笑。美静闻声回头，急切问道：都处理妥当了？
崔明胸有成竹地点头：证据确凿，起码判她三十年。女人能有几个三十年？等出来都人老珠黄了。说着忽然注意到岳母的气质变化，那眼神仪态竟透着大家风范，哪还有半点小地方妇女的影子。
昏迷醒来像变了个人？他用眼神向美静探询，妻子果然心有灵犀地接住了他的疑问。
崔明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悄悄凑近低语道：
是这样，伯母虽然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