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大学大礼堂里，荧光棒晃得人眼晕，后排男生的口哨声、女生的笑声混在一块儿，裹着青春的热乎气扑面而来。迎新文艺晚会刚开场，林晓捏着叶依云给的门票，在靠前排的空位坐下——本想借着这热闹暂避公司的烦心事，顺便看看叶依云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刚坐定，身侧就传来裙摆扫过椅面的轻响，一股淡淡的栀子香飘过来。苏清雪在旁边空位坐下，指尖搭在膝盖上，目光落在舞台的追光里，语气平平：“好巧。”
林晓瞥她一眼——她穿件浅卡其风衣，头发束成低马尾，哪像是来凑晚会热闹的，倒像专程来等他。他没戳破，只点了点头：“是挺巧。”
舞台上的节目轮着过，唱歌的跑了调，小品逗得全场笑。终于到叶依云的诗歌朗诵，她穿条素白长裙，站在追光中心，手捏着话筒线，尾音有点发颤，却格外认真。朗诵完鞠躬时，她的目光飞快扫过来，看见林晓身边的苏清雪，嘴角的笑顿了顿，随即又扬起来，朝林晓用力挥了挥手。
晚会过半，林晓正琢磨着找借口溜走去查技术部的隐患，后颈的汗毛突然“唰”地竖起来——太阳穴突突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尖锐的警报感，像冰锥扎进脑子里！
【警告！检测到直接关联性危机正在形成！】
【关联目标：王硕。】
【危机类型：信息泄露。】
【触发媒介：酒精、刻意诱导。】
【地点：礼堂侧门外的林荫道，向西约150米处。】
不是技术部！是王硕！而且危机已经烧到眼前了！
林晓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响。他凑到苏清雪耳边，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抱歉，急事。”不等她反应，转身就往侧门冲——拨开挤在过道里举手机录像的学生，肩膀撞得生疼也顾不上，满脑子都是王硕别出事。
苏清雪看着他撞开人群的背影，眉峰微蹙，手指无意识攥了攥风衣口袋，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林晓冲出侧门，晚风裹着树影扑过来，吹得他脑子更清醒。顺着林荫道往西跑，刚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150米外的石桌——王硕瘫坐在石凳上，脸涨得通红，面前站俩穿潮牌的年轻男人，一个黄毛一个戴耳钉，正往他手里塞烟，石桌上摆着三罐空啤酒，还有一罐刚打开的，泡沫溢出来沾了桌沿。
“……不是吹！咱星辰网的后台架构，老刘搞的，全行业独一份！”王硕大着舌头，手拍着石桌，酒气飘得老远，“就那实时并发量，上次峰值……操，说出来吓死你们！”
黄毛眼里闪着光，把刚开的啤酒往他手里递：“王哥牛逼！必须细说！来来，再喝口，边喝边聊！”
林晓心头的火“噌”地冒起来，刚要冲过去，一道白影比他快——叶依云从树后跑出来，白裙子沾了草屑，头发有点乱，喘着气冲到石桌旁，语气又急又嗔：“王硕！你怎么在这儿喝酒？林晓到处找你，说公司出大事了，让你马上回去！”
王硕酒劲上头，可“林晓”“大事”这俩词一砸过来，还是愣了愣，眼神发直：“啊？晓哥找我？啥大事？”
“别问了！特急！”叶依云伸手拉他，趁势把黄毛递过来的啤酒罐往旁边拨了拨，指尖沾了点罐壁的水珠，动作自然得像无意为之。
这时，林晓和苏清雪也赶到了。林晓脸沉得能滴出水，目光扫过黄毛和耳钉男——那俩对视一眼，看见林晓这阵仗，又瞥见后面苏清雪冷着脸，顿时慌了，讪讪地说“王哥那我们先走了”，转身就溜，脚步快得像怕被追上。
“晓哥，到底啥急事啊？”王硕还晕乎乎的，被叶依云拉着站不稳。
林晓没理他，先看向叶依云——她还在喘，鼻尖沁着细汗，眼神里藏着点没散的慌。他语气复杂：“谢谢。”
叶依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避开他的目光：“没、没什么，我刚从厕所出来，碰巧看见……”
回到公司临时办公室，空调开得足，王硕一进门就打了个寒颤，酒劲瞬间醒了大半。听完林晓的分析——没提阅读器，只说是提前留意到有人跟梢、加上王硕平时嘴不严的毛病——他“啪”地抽了自己一嘴巴，脸瞬间红了，耳尖却发白：“晓哥，我他妈真混蛋！我看他俩说认识咱学校毕业的，还特崇拜咱公司，就放松警惕了……”
“崇拜？校友？”刘洋坐在电脑前冷笑，键盘敲得噼啪响，屏幕光映在他眼镜片上，“查过了，他俩身份证是假的，晚会期间，手机信号跟省城一个号码联系了八次。那号码——”他敲下回车键，一份工商资料跳出来，“挂在寰宇网外包的公关公司名下。”
真相戳破——是寰宇网没彻底死心，抓着王硕豪爽、爱吹牛的弱点设套，想骗核心数据和技术架构！
“操！这群杂碎！商业上打不过，就玩阴的！”王硕攥着拳头，指节都白了。
“不只是寰宇网。”林晓靠在桌沿，指尖敲着桌面，“没人透消息，他们怎么知道王硕今晚去晚会？怎么知道他爱喝酒、好面子？”
他看向刘洋：“技术部的监控和通讯记录，查得怎么样？”
刘洋推了推眼镜，调出另一个后台界面：“赵东倒了之后，他手下的项目经理李浩，最近一周跟外部联系异常——用了没报备的加密软件，每天半夜聊。时间点，正好是王硕被盯上的前三天。”
内鬼果然还藏着！就躲在技术部核心位置！
事不迟疑，林晓当即让刘洋定位李浩的位置——人还在公司宿舍没睡。凌晨一点，几个人赶到宿舍，李浩刚要删电脑里的文件，被王硕一把按住。证据摆在面前——加密聊天记录、寰宇网给的银行卡转账记录，再加上林晓敲山震虎的几句“海外资金的事，我们也在查”，李浩没撑十分钟就全招了。
原来他早对公司不满——觉得赵东倒了，自己该顶副总监的位置，结果只给了个临时负责人，薪资没涨。寰宇网的人找过来，一开口就给五万块，还许诺“事成后给技术总监位子”，他当场就动心了，不仅泄了王硕的行踪习惯，还准备今晚偷wAp站的底层代码。
一场差点烧到根基的危机，总算掐灭在苗头里。王硕没再咋呼，坐在角落闷头抽烟，眼神沉了不少——经这一遭，再不敢随便跟人掏心窝子。刘洋趁势重整技术部，把权限收了，加了三层数据防护，连U盘拷贝都得双人审批。
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仨时，天已经蒙蒙亮。空气静得很，劫后余生的庆幸混着对信任的后怕，压得人有点闷。
“晓哥，我……”王硕掐了烟，声音有点哑，刚要再说抱歉，被林晓打断。
“行了，吃一堑长一智。”林晓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以后咱们几个，都得把眼睛擦亮点。”
刘洋点点头，推了推眼镜：“技术这边，我会盯死，绝不再出漏洞。”
林晓离开办公室时，街道上还没多少人，晨风裹着露水的凉，吹得他脑子发沉。他复盘着整晚的事——叶依云的出现太巧了，巧得像算好时间：她怎么知道王硕在那儿？怎么赶得那么及时？还有她拉王硕时，那看似随意挡开啤酒的动作，还有跑过来时乱了的头发、发颤的呼吸……哪像“碰巧路过”，分明是一路小跑赶过来的。
正想着，手机震了——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地址是乱码，点开只有一行字：“救人的手，也可能递出毒药。小心那碗圆子。”
林晓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攥着手机，指节泛白——那碗酒酿圆子！昨晚他接过来没敢吃，后来塞给了楼下宿管阿姨，当时阿姨还皱着眉说“怎么闻着有点酸”，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后脊瞬间冒了层冷汗。
这邮件是谁发的？苏清雪？还是藏在暗处的其他人？叶依云……她那晚送圆子、今晚救王硕，到底是真心帮他，还是用“救命之恩”当筹码，布更深的局？
林晓站在清冷的街灯下，望着远处渐亮的天，只觉得这摊水，比他想的还要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