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里一片漆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宇像只被打断腿的土拨鼠,手脚并用地往前蠕动。每爬一步,关节都在抗议,肺里像塞了把砂纸,每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混着陈年灰尘直往鼻子里钻。身后蜘蛛机器的嗡鸣隔着管壁传来,虽然模糊,却像催命符一样钉在脑后。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在这片黑暗里,时间失去了意义。直到前方隐约透进一丝微弱的光,有新鲜空气流动的触感掠过脸颊。他精神一振,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前挪。
管道尽头是个竖井,生锈的铁梯向上延伸。他咬咬牙,手脚并用地往上爬。铁梯冰凉刺骨,锈迹硌得手掌生疼。顶开活动格栅的瞬间,天光倾泻而下,刺得他睁不开眼。
这是个废弃厂房的天台,四周是低矮的水泥护栏。远处,城市轮廓在铅灰色天空下若隐若现。他迅速把格栅复原,瘫坐在水泥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暂时安全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他靠在墙边检查伤势,腿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条。全身上下都在疼,尤其是后背,刚才在管道里撞的那一下还在隐隐作痛。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从兜里摸出半瓶捡来的矿泉水,瓶身都压变形了。小心地抿了一小口,冰凉的水划过喉咙,勉强压住那股火烧火燎的渴。又掰了块压缩饼干,慢慢地嚼着。食物不多了,得省着点。
肚子里有了点东西,脑子也清醒了些。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整理思绪。
废弃实验室里St-07的骸骨,那块刻着摇篮图案的金属片,还有紧追不舍的蜘蛛机器人……这些碎片在脑海里打转。St-07是“白塔”的缩写吗?那个死在约束衣里的人,是实验品还是工作人员?
他摸出那块金属片,借着天光仔细看。摇篮的轮廓很模糊,但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和锁链的意象隐隐呼应。这标记到底属于哪一边?
还有韩霖用命换来的存储卡,就藏在他的牙缝里。老猫临死前指向的“白塔”……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被称为“坟场”的地方。
他必须去。但怎么去?现在他孤身一人,遍体鳞伤,身无分文,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捕。
得先读取存储卡。他需要设备,一个安全的、不会被监控的设备。
目光扫过下方的废弃厂区。也许在这片废墟里,能找到点什么?哪怕是最老旧的电脑,只要能读取物理存储就行。
休息了十来分钟,他挣扎着站起来,忍着腿上的刺痛沿天台边缘寻找出路。在天台另一头发现了锈蚀的铁梯,通往下层厂房的窗户。
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去,从破窗户钻了进去。里面是个空旷的车间,堆满废弃机床和零件。他在灰尘中翻找,找到台老式台式机,主机箱都锈穿了。又在另一个房间发现些破损的仪器,都没法用。
就在快要放弃时,在一个像是维修值班室的小房间里有了发现。抽屉里有个被遗弃的工业手持终端,型号很老,带着物理键盘和小屏幕。机身积满灰尘,电池早就没电了。
他擦掉屏幕上的灰,不确定这玩意儿还能不能用,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需要电。他在值班室里翻找,找到一个老式万能充电器,接口居然匹配。但还需要电源。
窗外天色开始转暗,夜晚要来了。
必须在天黑前搞定电源,还得确保这里相对安全。他检查了值班室,门窗还算完好,位置也隐蔽。
在车间里找到段废弃电线,又从旧机器上拆下变压器。靠着以前零散的电工知识和摆弄仪器的经验,他笨拙地把电线接到变压器上,引到值班室的老旧插座后面(他小心地切断了可能连接外部的主线路)。
当充电器插上自制电源,那个老旧终端的屏幕竟然真的亮起微光时,他长长舒了口气。
有电了。
他把充电线接上终端,屏幕显示充电开始,进度条缓慢移动。
靠在墙上,看着缓慢增长的百分比,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只要有了电,就能读取存储卡里的信息。也许里面有通往“白塔”的地图,或者父亲留下的真正线索。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映在破碎的玻璃上,血红一片。
黑夜即将降临,而在这片废墟中,一点微弱的电子光芒,或许会照亮通往更深黑暗的路。
他摸了摸那颗牙齿,存储卡硬硬地硌在那里。
答案,似乎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