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弃子
雨点敲击在凯夫拉头盔上，发出细密而规律的声响，与远处隐约的雷鸣交织在一起。凌风趴伏在泥泞的山坡上，透过夜视仪凝视着下方山谷中的灯火。
“所有单位回报状态。”他低声说道，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清晰地传达到每个队员耳中。
“阿尔法小队就位，视野清晰。”耳机里传来普莱斯那标志性的低沉嗓音，带着一丝历经沙场的沙哑。
“布拉沃小队就位，已锁定东侧出口。”这是“墓碑”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凌风轻轻调整了姿势，雨水顺着他的作战服流淌。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肥皂——这位141特遣队的精英正全神贯注地通过狙击镜观察着目标建筑，手指轻轻搭在扳机护圈上。
“最后一次通讯检查，”凌风继续说，“查理小队？”
“查理小队就位，无人机已升空，实时画面传输中。”技术官“枢机”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电子干扰声，“天气正在恶化，建议加快行动节奏。”
凌风点了点头，尽管没人看得见。
他的目光扫过山谷中的那处庄园——谢菲尔德将军最后的藏身之所。
根据“权杖”情报网整合的信息，这里有大约四十名忠于谢菲尔德的精锐士兵，以及未知数量的自动化防御系统。
“普莱斯，你那边能看到什么？”凌风问道。
“正门有两挺遥控机枪塔，屋顶有至少三名狙击手。热信号显示建筑内部约有二十人，集中在二楼和三楼。地下层有多个热源，无法确定性质。”
凌风眯起眼睛。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带来刺骨的寒意。三个月前，汉森就是死在谢菲尔德设计的陷阱里。他闭上眼睛，能清晰地回忆起汉森最后的样子——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如今永远地闭上了。
“凌风？”
普莱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们等待你的命令。”
凌风深吸一口气，雨水和泥土的气息充满肺部。他按下通讯键：“按照计划，三分钟后同步攻击。肥皂，你负责解决屋顶狙击手。墓碑，东侧出口是你的。普莱斯，我们同时从南北两侧突入。”
一连串确认信号在耳机中响起。
凌风调整了下夜视仪，将图像增强到最大。庄园的轮廓在绿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能看见守卫在庭院中巡逻的身影，看见窗户后偶尔闪过的影子。
“无人机检测到异常能量信号，”枢机突然报告，“建筑地下室有高强度电磁活动，可能是通讯设备或某种干扰装置。”
“能确定具体性质吗？”
“否定，信号被屏蔽了。但根据模式分析，与我们在东欧发现的‘缪斯’设备有相似之处。”
凌风感到一阵寒意，与雨水带来的寒冷不同，这是一种从骨髓里渗出的冰凉。
缪斯——这个如同幽灵般的存在，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露出端倪。
“保持监控，”他命令道，“所有单位注意，行动中如发现任何异常科技设备，立即报告。”
倒计时在继续。凌风检查了自己的装备——hK417步枪，加装了消音器和全息瞄准镜。腰间的装备带上挂满了弹药、闪光弹和烟雾弹。
在他的大腿枪套里，是一把经过改装的Glock 19，那是汉森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一分钟。”他轻声说道。
山谷中的风似乎变得更急了，雨水被吹成斜斜的雨幕，敲打在植被和士兵们的装备上。凌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稳定而有力。这是他第一百六十一场战斗，也许是最后一场与谢菲尔德的战斗。
“三十秒。”
他轻轻拉动枪栓，确认子弹送入枪膛。透过雨声，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听见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
“十、九、八...”
凌风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小队成员立刻进入最后准备状态。幽灵调整着夜视仪的位置，小强检查着爆破装置的遥控器。
“三、二、一...执行！”
几乎在同一瞬间，远处屋顶上三个黑影应声倒下——肥皂的狙击步枪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正门的两个遥控机枪塔突然爆出火花，随即瘫软下来——那是普莱斯小队的技术干扰起了作用。
“前进！”凌风低吼一声，第一个冲下山坡。
雨水立刻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得不依赖夜视仪来辨认前方的障碍。小队呈战术队形跟在他身后，无声而迅速地向庄园逼近。
“东侧清除，”墓碑的声音传来，“遭遇轻微抵抗，已解决。”
“北侧廊道安全，”普莱斯报告，“正在向主厅推进。”
凌风带领的小队从南侧突入，撞开一扇侧门后进入了一个宽敞的厨房。幽灵迅速向前，在门口停下，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建筑内部比外部看起来更为豪华，大理石地面，精致的吊灯，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艺术品。这一切与外面泥泞的山坡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菲尔德真会享受。”小强低声咕哝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凌风没有回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周围环境上。他能听见楼上交火的声音，普莱斯的小队似乎遇到了抵抗。远处还有爆炸声，可能是墓碑的小队在清理外围。
“二楼东侧房间有大量热信号，”枢机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可能是主要防守位置。”
凌风做了个前进的手势，小队迅速穿过厨房，进入一条装饰华丽的走廊。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突然闪出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接触！”凌风大喊一声，同时扣动扳机。
他的子弹精准地击中第一个士兵的头部，而幽灵则解决了第二个。两具尸体几乎同时倒地，鲜血很快在昂贵的地毯上蔓延开来。
“清除。”幽灵简短地报告，向前检查尸体。
凌风蹲下身，快速搜查了士兵的装备。除了标准的美军制式武器外，他还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士兵手腕上戴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电子设备，正发出微弱的蓝光。
“枢机，我发现了异常设备，传送图像。”
“接收中...确认，这是‘缪斯’的技术。是一种生物监测装置，可以追踪佩戴者的生命体征和位置。”
凌风皱起眉头。谢菲尔德的士兵佩戴着缪斯的设备？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比想象中密切。
突然，整条走廊的灯光闪烁起来，随后完全熄灭。应急灯立刻亮起，投下诡异的红光。
“电力系统被切断，”枢机报告，“是内部人员操作的，不是我们的人。”
凌风迅速做出决定：“所有小队加速推进，他们准备逃跑或销毁证据。”
他带领小队快速穿过走廊，在几个房间门口稍作停留，确认安全后继续前进。随着他们深入建筑，抵抗也变得越发激烈。
在通往主楼梯的厅堂里，他们遭遇了密集的火力。至少六名士兵依托家具和临时工事，封锁了前方的道路。
“压制射击！”凌风命令道，同时向敌方位置投掷了一枚闪光弹。
爆炸后的瞬间，小队一齐开火。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敌人阵地上，木屑和碎片四处飞溅。
凌风精准地点射，每一发子弹都找到一个目标。一名敌兵试图转移位置，被凌风一枪击中颈部，倒地抽搐。
“推进！”在敌方火力减弱的瞬间，凌风下令前进。
小队迅速穿过厅堂，清理残余的抵抗。战场上一片狼藉，弹壳满地，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几处家具着火了，浓烟开始弥漫。
“楼梯清除，”幽灵报告，“可以上二楼。”
凌风点头，正准备下令，却突然感到一阵异样。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就像有人在他脑后轻轻吹了一口气。
他本能地向左扑倒，同时大喊：“找掩护！”
就在下一秒，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被一连串高速子弹击中，大理石地板碎片四溅。
“是天花板！”小强大喊，指向厅堂上方的一个隐蔽射击孔。
凌风滚到一根柱子后面，心跳加速。那种直觉般的预警再次救了他一命。
自从汉森死后，这种能力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
“烟雾弹！”他命令道。
两枚烟雾弹很快被投出，浓密的灰色烟雾迅速充满整个厅堂。
在烟雾的掩护下，小队快速登上楼梯，留下幽灵处理那个隐藏的枪手。
二楼的情况更为复杂。多条走廊交汇，房间林立，敌人在暗处不断发动偷袭。
“热信号显示谢菲尔德在东南角的房间，”枢机引导道，“但信号很弱，可能穿着某种屏蔽服。”
凌风做了个分头行动的手势，小队立刻分成两组，从两个方向向目标房间推进。
走廊里的战斗短暂而激烈。
谢菲尔德的卫队显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的反击精准而有序。但在“权杖”精英的配合面前，还是节节败退。
凌风带领的小组终于抵达目标房间门外。这是一个巨大的双开门，显然是由加固材料制成。
“爆破准备。”凌风下令。
小强立刻开始安置炸药，而其他队员则警戒着走廊两端。
就在这时，门突然从内部打开了。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双手举在空中。那是谢菲尔德将军，他看起来比凌风记忆中苍老了许多，鬓角已经完全斑白，脸上刻满了皱纹。但他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同鹰隼般盯着凌风。
“凌风，”谢菲尔德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就知道会是你。”
凌风举枪瞄准，一步步向前：“结束了，将军。”
谢菲尔德微微摇头：“你和我都知道，远未结束。”
他的目光扫过凌风身后的队员，“汉森的事情...我很遗憾。”
凌风的手指在扳机上收紧：“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或许吧，”谢菲尔德苦笑，“但你必须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为了钱？为了权力？”
“为了秩序！”谢菲尔德的声音突然变得激烈，“这个世界正在失控，凌风！恐怖分子、军阀、无政府主义者...他们正在撕裂文明的框架！”
凌风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你就与‘缪斯’合作？”
谢菲尔德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笑了起来：“所以你知道了...但你知道的还不够多。”
他慢慢放下双手，“你以为干掉我，就赢了？你只是从池塘跳进了大海...‘缪斯’在看着，他们欣赏...并终将收割。”
凌风感到一阵寒意。
谢菲尔德的语气中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确信。
“缪斯到底是什么？”他问道。
谢菲尔德的笑容变得诡异：“他们是未来的建筑师，凌风。而我...我只是他们蓝图上的一个小小注记。”
突然，将军的身体猛地一震，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缓缓倒地。
“狙击手！”幽灵大喊，“外部攻击！”
凌风立刻蹲下，同时通过耳机呼叫：“肥皂，报告情况！有敌方狙击手！”
“没有发现，”肥皂立刻回应，“我监控着所有可能的狙击点，没有开火迹象。”
凌风冲到谢菲尔德身边，将军的呼吸已经变得微弱，生命正迅速从他体内流逝。
“谁开的枪？”凌风紧盯着谢菲尔德的眼睛。
谢菲尔德的嘴唇动了动，鲜血从嘴角流出：“他们...不允许...我说太多...”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小心...你的...系统...”
话未说完，谢菲尔德的头偏向一侧，瞳孔完全放大。
凌风缓缓站起身，心中的疑问比答案更多。
谢菲尔德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区域安全，”普莱斯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所有抵抗已经停止，建筑已控制。”
凌风站在原地，看着谢菲尔德的尸体。
雨水从破损的窗户飘进来，打湿了将军苍白的脸。这场复仇结束了，但谢菲尔德临死前的话如同种子，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缪斯——这个神秘的组织不仅知道“权杖”的行动，似乎还了解他最深层的秘密。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他们显然不愿意让谢菲尔德透露更多信息。
凌风走出房间，来到破损的走廊窗前。雨势渐小，东方天际已露出微光。
他轻轻触摸着耳机：“枢机，全面启动‘缪斯’专项调查协议。我要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
耳机的另一端沉默了一秒，然后是坚定的回应：“明白，长官。协议已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