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8年8月的保定,被一层浓重的战争阴霾笼罩。城墙上的“清”字大旗耷拉着,士兵们面色凝重地来回巡逻,手中的燧发枪被攥得发白;城门处盘查森严,进出的百姓都要接受仔细检查,脸上满是惶恐——英法联军已攻陷天津,正沿着运河向北京推进,保定作为京畿门户,已成了抵御洋人的第一道屏障。
第三野战师的到来,像一股清流,瞬间冲淡了保定城内的绝望气息。当八千七百余名身着玄黑军装的士兵列着整齐的方阵,踏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保定城时,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涌了出来,虽然依旧带着几分警惕,却不再像往日那般躲避。孩子们扒着门缝,好奇地看着这些肩上绣着龙徽、手中握着新式长枪的士兵,小声议论着:“这就是打跑洋人的大新军吧?”
马星直接率军进驻保定城外的旧营垒。营垒荒废多年,杂草丛生,士兵们放下行囊,便立刻动手清理杂草、加固营墙、挖掘壕沟——长途跋涉的疲惫被即将到来的大战驱散,每个人都知道,这里将是抗击英法联军的主战场。
次日清晨,马星带着张一敬与几名将领,轻装简从,前往保定府衙拜见清军将领胜保。胜保是清廷派来统筹京畿防务的钦差大臣,麾下有八旗练军三千、绿营练军五千,驻守保定与通州一线。此人虽出身八旗,却并非纨绔子弟,曾参与过镇压太平天国的战事,也算有些战功,只是对大新陆军,始终带着几分敌意与戒备。
府衙议事厅内,胜保身着正黄旗官袍,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冷峻。看到马星等人走进来,他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马师长远道而来,辛苦了。”
“胜大人客气。”马星拱手行礼,不卑不亢,“马某率第三野战师北上抗夷,途经保定,特来与大人商议联防之事——英法联军来势汹汹,仅靠一方之力,恐难守住京畿门户。”
胜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茶沫,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马师长倒是直言。只是,你大新乃朝廷叛逆,如今虽暂弃前嫌,共抗外侮,本大臣却也不得不防——你军进驻保定,可有异心?”
“大人多虑了。”马星坦然道,“马某昨日已下令,全军驻扎城外旧营,不得擅自入城惊扰百姓;军中粮草自给自足,绝不占用保定府库一丝一毫。我军此来,只为抗夷,若有半分异心,甘愿受大人军法处置!”
张一敬适时上前一步,递上一份地图:“胜大人,这是我军沿途探查的英法联军动向,以及我等草拟的联防方案,还请大人过目。”
胜保接过地图,缓缓展开。地图上,天津至北京的路线被标注得清清楚楚,运河、官道、山川、河流一目了然。第三野战师草拟的联防方案中,明确提出在清河、八里桥、通州构筑三道防线,形成“前阻、中击、后守”的态势——清河地势低洼,可利用水网与芦苇荡设伏;八里桥为交通要冲,桥梁狭窄,可集中火力封锁;通州紧邻北京,可作为最后一道屏障,死守待援。
“清河设伏,八里桥阻截,通州固守……”胜保看着地图上的标注,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马师长的方案,倒也颇有见地。只是,你军擅长何种战术?手中的装备,能否与洋人的坚船利炮抗衡?”
“大人放心。”马星指着地图上的清河沿岸,“我军最擅长山地战与伏击战,麾下猎兵连装备线膛燧发枪,有效射程达两百二十米;10门6磅步兵炮,虽威力不及洋人的18磅舰炮,却轻便灵活,可在芦苇荡与壕沟中隐蔽部署,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胜大人麾下的八旗练军与绿营练军,擅长阵地战与近身格斗,可驻守八里桥与通州,依托城防与桥梁工事,正面阻击联军;我第三野战师则驻守清河,利用地形优势设伏,先挫联军锐气,再与大人的部队前后夹击,必能重创洋人!”
胜保沉默片刻,心中已有了决断。他知道,仅凭自己麾下的八千兵力,根本无法抵挡英法联军的攻势,若没有大新陆军的支援,保定恐怕撑不了几日。而马星的方案,既发挥了大新陆军的优势,又给了清军明确的防守任务,算得上是万全之策。
“好!就依马师长的方案!”胜保猛地一拍桌,站起身来,“本大臣命你第三野战师即刻进驻清河,构筑第一道防线;本大臣则率八旗练军三千驻守八里桥,绿营练军五千驻守通州,形成掎角之势!若有军情,即刻通报,不得延误!”
“遵命!”马星拱手领命,心中松了口气——京畿联防,终于达成。
离开府衙后,马星立刻率军赶赴清河。清河位于保定东北三十里处,是运河的一条支流,河道狭窄,两岸芦苇丛生,高达数尺,正好可以隐蔽部队;河道上的石桥是通往北京的必经之路,桥面狭窄,仅容两辆马车并行,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士兵们抵达清河后,立刻投入到防线构筑中。猎兵连的士兵们钻进芦苇荡,在高处搭建了数十个隐蔽的狙击阵地,每个阵地都能俯瞰桥面与河道;步兵团的士兵们则在芦苇荡边缘挖掘壕沟,壕沟宽三丈、深两丈,沟底布满削尖的竹刺,壕沟后方筑起半人高的土垒,作为步兵的防御阵地;炮兵们则将10门6磅步兵炮分散部署在芦苇荡深处,炮口对准石桥与河道,炮身用芦苇与树枝伪装,只露出一点炮口,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猎兵连注意,务必控制永定河沿岸的高地!”马星骑着马,在防线内巡视,高声下令,“每个高地至少部署一个班的兵力,用线膛枪封锁河道与桥面,一旦发现联军先头部队,先射杀其指挥官与炮手!”
“步兵炮调整角度,瞄准石桥中段!”副师长蒋玉龙亲自指挥炮兵,“霰弹装填,待联军进入桥面后,听我号令,同时开火,务必将桥面炸成一片火海!”
士兵们纷纷应诺,动作愈发迅速。壕沟被挖得笔直,竹刺被削得锋利,狙击阵地隐蔽得严丝合缝,炮兵阵地也伪装完毕——整个清河防线,像一张张开的巨网,静静等待着英法联军的到来。
与此同时,胜保也在八里桥与通州加紧布防。八里桥的桥面被加固,两侧的桥墩上堆满了沙袋,士兵们在桥面上搭建了临时的射击掩体,燧发枪对准桥面;通州城内则加固了城墙,挖掘了环城壕沟,城墙上架设了数十门红衣大炮,虽然威力有限,却也聊胜于无。
8月中旬,英法联军的先头部队抵达天津城外的杨村。这支先头部队由英军上校格兰特率领,下辖英军两千、法军一千,配备12磅榴弹炮四门、康格列夫火箭十余枚。格兰特站在运河边,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自攻陷天津以来,清军望风而逃,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他相信,保定与北京,也会像天津一样,被轻易拿下。
“传令下去,全军沿运河向京城推进,明日抵达清河,后日拿下保定!”格兰特下令道,声音带着几分傲慢,“让那些清国人看看,大英帝国与法兰西帝国的军队,是何等的不可战胜!”
联军士兵们发出一阵欢呼,纷纷登上运输船,沿着运河向上游驶去。船帆在风中展开,旗帜飘扬,炮口森然,一派嚣张气焰——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在清河的芦苇荡中,一支玄黑铁军已严阵以待,无数枪口与炮口,正悄悄对准他们驶来的方向。
保定城头,胜保望着远方的天际,神色凝重。他手中握着马星派人送来的联络信,信中只有九个字:“清河已布防,静候敌至。”
而清河岸边的芦苇荡中,马星正趴在一处狙击阵地旁,手中握着线膛燧发枪。他透过芦苇的缝隙,望着运河下游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场仗,不仅要打赢,还要打得让洋人记住,华夏大地上,有一支敢于用血肉之躯扞卫疆土的铁军。
风从芦苇荡中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士兵在轻声低语,又像战前的序曲,预示着一场惨烈的厮杀,即将在清河之畔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