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咲宅邸,
井坂深红郎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金属餐刀刮过盘底,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他嘴角还残留着一点凝固的血渍,不知是牛排的,还是先前在恐惧掺杂体手下留下的。
园咲琉兵卫端坐在主位,怀里的米克慵懒地舔着爪子,他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慈祥微笑。
园咲冴子站在她父亲园咲琉兵卫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头微微低垂,目光落在锃亮的皮鞋尖上。
没人能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好了,井坂,”
琉兵卫终于开口,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应该吃的够多了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听不出喜怒,目光落在井坂身上。
深红郎叉子上的肉停在半空,随即稳稳放下。
他拿起雪白的餐巾,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不迫。
“您说的是。”
他放下餐巾,抬起眼,迎上琉兵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现在,”
琉兵卫身体微微前倾,米克不满地“喵呜”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你该解释解释,你对若菜做了些什么吧?”
他的声音没有提高半分,但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收紧,
井坂深红郎微微吸了口气,深深的看了眼前的老人一眼。
他本以为傍上财团x这棵大树,这老东西多少会有些顾忌,没想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说动手就动手,毫不拖泥带水。
恐惧掺杂体的力量确实可怕,他目前还远远不是对手。
但没关系,他心底冷笑,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等我彻底掌控那份力量……他收敛心神,脸上迅速堆砌起恭敬的假笑。
“您放心,”
井坂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刻意的坦诚,“我并没有对若菜小姐动什么‘手脚’。”
“她身体的变化,纯粹是因为她与盖亚记忆体的适配度……太高了。”
他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琉兵卫的反应。
老人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温和表情,像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
井坂心下了然,继续说下去:
“我称这种罕见的现象为‘过度适应者’。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体质,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可以使记忆体的契合度……超越理论极限的100%。”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种现象,对记忆体持有者而言,其实是有利的。它意味着……记忆体本身,有进化的可能。甚至哪怕不使用记忆体也能使用能力。”
琉兵卫的指尖在米克的皮毛上顿住,
老人微微颔首:
“哦?进化?”
“正是。”
井坂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兴趣,心弦微松,语气也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自得,“这也是我在财团x所参与研究的核心项目之一——探索记忆体适配性的极致及其带来的潜能跃迁。”
“原来是这样……”
琉兵卫拖长了语调,脸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这么说……我该感谢你喽,井坂!”
明明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却让整个餐厅的温度骤降几度,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
琉兵卫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也不想知道你背地里在策划些什么。但记住一点,”
他微微眯起眼,那目光阴森,“任何想破坏我们园咲家安宁的人,都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井坂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站在琉兵卫身后的冴子更是脸色一变,右手下意识地探向腰间,握紧了禁忌记忆体,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井坂深红郎用眼神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琉兵卫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锐利目光,脸上挤出带着谦卑与坦诚的笑容。
“您言重了,琉兵卫大人。”
井坂微微欠身,姿态放得更低,“我深知园咲家族在风都的地位。我的一切行为,都只是在追求对盖亚记忆体更深层次的理解,绝无半分僭越之心。”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然后,在琉兵卫审视的目光和冴子担忧的注视下,他缓缓地解开了自己白衬衫的纽扣。
衣襟敞开。
灯光下,井坂深红郎苍白的胸膛上,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细密的的接口!
它们像丑陋的伤疤,又像某种疯狂科技的烙印,密密麻麻地嵌在他的皮肉之中,触目惊心!
他张开双臂,像一个展示自己最珍贵收藏,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狂热:
“您看,我对记忆体的‘痴迷’,早已超越了生死界限。
我身体上每一个接口,都是我向终极进化之路迈进的证明!
我所做的一切研究,包括对适配性的探索,都是为了更接近那份……完美的力量!
我怎么可能,又怎么敢,破坏您一手建立、象征着力量与秩序的家族?”
他赤裸着上身,站在奢华而冰冷的餐厅里,像一件怪诞的艺术品。
空气凝固了。
米克不安地在琉兵卫腿上扭动了一下。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呵……呵呵呵……”
园咲琉兵卫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打破了沉寂。
那笑声起初很轻,但后面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开怀的大笑,回荡在空旷的餐厅里。
“哈哈哈!好!好一个‘证明’!”
琉兵卫拍着米克的背,笑得眼角都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湿润,“井坂医生,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是我多虑了。”
他收起笑声,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切换回了温和慈祥的长辈模式,仿佛刚才那令人胆寒的威压从未存在过。
他对着井坂深红郎招招手,语气亲切得像在招呼自家晚辈:
“别傻站着了,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坐,坐!”他指了指井坂对面的椅子。
井坂顺从地扣好衬衫,重新坐下,姿态依旧谦恭,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
他知道,这一关暂时过了。
琉兵卫的目光转向身旁一直低着头的女儿,语气带着一种充满表演性质的“慈爱”:“冴子啊……”
冴子猛地抬头,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煞白。
她看向父亲,眼神有些复杂。
“看看你,脸色这么差。”
琉兵卫摇摇头,语气带着长辈的嗔怪,“你和井坂医生……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这个老头子都看在眼里。”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井坂深红郎,“年轻人嘛,情投意合,互相欣赏,这很正常。井坂医生才华横溢,对记忆体的研究更是无人能及,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冴子听着父亲的话,那张冷艳的脸上,竟罕见地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
她飞快地偷瞄了一眼对面重新变得风度翩翩的井坂深红郎,眼神里闪过一丝羞涩,小声嗫嚅:“父亲……您别乱说……”
声音细若蚊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冷傲。
井坂深红郎端起桌上的水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借此掩饰眼底深处翻涌的冰冷。
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对着冴子微微颔首:
“承蒙琉兵卫大人和冴子小姐看得起。我只是尽我的本分做研究,能得到冴子小姐的青睐,是我的荣幸。”
琉兵卫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笑容更盛,像一个为女儿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的慈父:
“所以啊,我的意思是,你们俩……是不是也该好好谈谈结婚的事了?”
他语出惊人,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井坂医生才华横溢,你们若能结合,对我们园咲家,对整个风都的未来,都是好事啊。井坂医生,你觉得呢?”
冴子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满眼期待地看向井坂深红郎。
井坂深红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他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他需要冴子,需要她手中的资源、她在博物馆的地位,甚至需要她这个人作为接近未知力量的跳板。
但结婚?
被彻底绑定在园咲家这艘巨轮上?
这绝不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他需要的是自由,是掌控!
是成为金字塔顶端的存在,而非某个家族的乘龙快婿!
然而,对上琉兵卫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无尽深渊的眼睛,井坂深红郎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强迫自己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放下水杯,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和一丝“羞涩”:
“这……琉兵卫大人,您突然这么说……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能和冴子小姐……这自然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是……婚姻大事,关乎冴子小姐一生幸福,还需要从长计议,好好准备,万万不能委屈了冴子小姐……”
说完,还不忘向冴子投去一个深情款款的眼神。
冴子被他这一眼看得心旌摇曳,羞涩地点点头:“井坂医生说得对……”
声音里满是甜蜜的顺从。
琉兵卫哈哈一笑,似乎很满意这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好,好!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很好!那就好好聊聊,多培养培养感情!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多掺和了,哈哈哈!”
餐厅里的气氛在琉兵卫刻意营造的笑声中,似乎真的变得其乐融融,充满了虚伪的温情脉脉。
父慈女娇,才子佳人,一场利益与野心交织的联姻仿佛就要在饭桌上敲定。
就在这时——
咔嚓!
刺目的白光猛地炸开!
伴随着清脆的快门声,瞬间将餐厅里这幕“温馨和乐”的景象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