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要是当了祭酒,肯定天天都能学到好玩的东西!”
“对对对!我也不想再听那些之乎者也了!”
蜀王朱椿、潭王朱梓,也跟着叫嚷起来。
朱棣跪在人群中,看着被弟弟们簇拥的朱棡,眼神复杂。
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这个三哥,总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朱棡看着这群弟弟侄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刚想开口拒绝,屏风处却传来了一声咳嗽。
瞬间,整个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皇子皇孙都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重新跪好。
朱元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他走到了宋濂的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宋学士,你这是做什么。”
“你是太子的老师,也是咱的肱股之臣,怎能行此大礼。”
朱元璋的语气很温和,动作也很尊重。
宋濂却是一脸的固执。
“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燕王殿下之才,远胜老臣百倍!”
“由他出任国子监祭酒,乃是天下学子之福啊!”
朱元璋闻言,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看向朱棡,眼神里带着审视。
“老三。”
“儿臣在。”
朱棡连忙躬身。
“宋学士的美意,咱心领了。”
朱元璋的声音沉稳有力。
“但国子监祭酒一职,你不能当。”
宋濂的脸上,瞬间流露出急切。
“陛下……”
朱元璋抬手,制止了他。
“宋学士,你先听咱说。”
“老三他,身兼数职,哪还有精力来掌管国子监?”
宋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是老臣……考虑不周了。”
他脸上满是惋惜。
“只是可惜了这‘汉语拼音’与‘标点符号’。”
“若是不能由殿下亲自推行,恐怕会事倍功半。”
听到这话,朱棡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他上前一步,对着朱元璋和宋濂,深深一揖。
“父皇,老师。”
“儿臣的志向,在沙场,在于为我大明开疆拓土,护我百姓安宁。”
“这经义文章,学问钻研,并非儿臣所长。”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看着宋濂依旧惋惜的神情,朱棡话锋一转。
“不过,儿臣既然身为老师的弟子,也愿意为国子监尽一份力。”
“祭酒一职,儿臣万万不敢当。”
“但若老师不嫌弃,儿臣愿意保留这助教的身份。”
“日后若有闲暇,便来国子监,为诸位师弟讲上几课。”
“也算是为我大明教化,出一点微薄之力。”
这话一出,宋濂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好!好啊!”
“殿下有此心,老臣……心满意足了!”
虽然没能让朱棡当上祭酒,但能让他时常过来授课,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而那群刚刚蔫下去的皇子皇孙们,更是原地复活。
“太好了!三哥(三叔)还会来!”
“三哥,你可要说话算话,一定要常来啊!”
“我们等着你!”
下学的钟声已经敲过,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皇子皇孙们如蒙大赦,一窝蜂地围到朱棡身边。
七嘴八舌地叮嘱着,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很快,偌大的课堂,只剩下了朱元璋与朱棡父子二人。
朱元璋背着手,围着朱棡走了两圈。
也不说话,就那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那眼神,看得朱棡心里直发毛。
“父皇……”
他刚想开口,朱元璋却突然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力道不重,带着亲昵。
“你个臭小子,长本事了啊!”
朱元璋的脸上,带着佯怒。
“把咱的国子监,搅得天翻地覆!”
“让咱的国子监祭酒,给你下跪磕头,还要给你当书童?”
“你说说,你该当何罪?”
朱棡缩了缩脖子,一脸无辜。
“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宋学士他……”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脸上的怒气,却突然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压抑不住的笑容。
“不过……”
“干得漂亮!”
朱元璋重重地拍了拍朱棡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
“咱早就看那帮文人眼高于顶的样子不顺眼了!”
他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快意。
“一个个自诩圣人门徒,瞧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武人。”
“你小子真行啊,直接把他们引以为傲的脸面,给撕得粉碎!”
朱元璋越说越是兴奋。
“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一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在咱面前摆谱!”
朱棡看着自己这位老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合着您老人家,在屏风后面看了半天戏,就为了这个?
不过,能得到朱元璋如此直白的夸奖,他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暖流。
……
第二天。
朱棡再次来到国子监。
他牢记着自己“助教”的身份,老实地坐在了课堂的末尾。
今天授课的,是国子监司业,齐泰。
此人也是当朝大儒,学问渊博,尤为精通算学。
昨日宋濂那惊天一跪,早已传遍了整个国子监,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让齐泰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他看来,宋濂此举,丢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燕王殿下。
此刻,齐泰站在讲台上。
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角落里的朱棡,眼神里带着轻蔑。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
“今日,我们讲算学。”
“算学之道,博大精深,乃经世致用之学,非奇技淫巧可比。”
这话,意有所指。
课堂上的皇子们,都听出了味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朱棡。
朱棡却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坐着。
齐泰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决定,要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王爷,一点颜色看看。
“为了考校一下诸位的学业,本官今日,特出一题。”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缓缓写道。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
“问,雉兔各几何?”
写完,他放下粉笔,目光看向朱棡。
这道题,出自古籍《孙子算经》,乃是算学中的经典难题。
他就不信,这个只懂些“啊喔鹅”的王爷,能解得出来!
半个时辰,悄然流逝。
课堂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
还有几位皇子烦躁不安的叹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