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的手不受控制地攥紧了床栏上,他微微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然而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他打算拎起水瓶去打水,以此缓解当下的心情。
苏念塘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的动静,几乎是同时起身:“浩然,我去。”
话音未落,两只手同时伸向床头的水壶。浩然的掌心猝不及防覆上她的手,刹那间,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手臂窜入心脏,将心底原本就隐隐的悸动掀得翻江倒海。他的目光黏在她手上——白皙修长,指节圆润,此刻正被自己的手轻轻裹着。心跳骤然失控,脸颊烫得惊人,他像被火灼般猛地缩手,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可念塘没松手。她眼帘轻垂,长睫毛如蝶翼般簌簌颤动,脸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晕,手背上细弱的青筋因紧张微微凸起,却固执地握着水壶,声音轻得像羽毛:“你坐着歇着,还是我去。”
指尖相触的温度还没散去,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熟悉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孔娟领着拎着水果篮的吴静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在病床边站定:“水生,这是吴静阿姨,听说你和念塘被车撞了,特意赶来看你们。”
李水生忍着疼,撑着想要坐起身。
念塘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尽,连忙上前托住他的后背,又在他腰后垫了个枕头。
水生抬眼望向吴静,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微微一怔——眼前这人的眉眼轮廓,竟和念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尤其是眼尾那颗小黑痣,简直如出一辙。
吴静将水果篮放在床头,语气关切:“水生,感觉怎么样?”
发呆的李水生被拉回神,有些局促地动了动身子:“我……我没事,谢谢您来看我。”
问候完水生后,吴静立刻转过头,拉住念塘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关切地问道:“念塘,你没什么大碍吧?”
念塘轻轻摇头,声音细软:“我没事,谢谢吴阿姨。”
水生躺在病床上,看着这一幕暗自思忖:吴静对念塘这般关怀备至,还专程跑一趟。她穿着得体,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精致温润,手腕上的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谈吐间尽是久居上位的从容,分明是做大生意的人。可她为什么对念塘这么上心?
吴静笑着点头,拉过椅子坐下:“没事就好,有任何需要都跟我说。”
“吴静,珍珠怎么没来?”孔娟无意地问。
“哦,珍珠原本要跟我一起来的,被她二婶叫去有事了。”吴静笑意不变,“她特意让我代她向你们问好。”
孔娟心里冷笑,珍珠哪里是有事,分明是不敢来——真来了,水生指不定就把顶替身份的事戳破了。不过这层窗户纸,还是让别人来捅破更好。
她笑着接话:“原来是这样。等她有空了,可得让她来看看水生,毕竟他们仨是一个村的,情谊不一样。”
吴静点头附和:“那是自然。珍珠听说你们受伤,急得不行,等她忙完,我一定让她第一时间过来。”
李水生越听越疑惑,珍珠怎么会认识吴静这样的大老板?而且听这语气,两人关系似乎还不一般。
苏念塘注意到他自吴静进门后就一直蹙眉发呆,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水生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吴静阿姨在跟你说话呢。”
李水生回过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吴静阿姨,让您担心了,我没大碍,过阵子就能出院。”转头又压低声音问念塘:“你说珍珠怎么会认识吴静?她们看起来关系不一般啊。”
念塘愣了愣,忽然想起上次的事:“水生哥,上次我就觉得奇怪。吴静陪着珍珠来孔娟姐家,一路上有说有笑,亲得很。珍珠跟她说话时,一点儿都不生疏,吴静阿姨待她,也像是对待亲女儿似的。”
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落在浩然眼里,他故意开口打断:“干妈,娘,时候不早了,咱们去附近找家小饭馆吃点东西吧?”
吴静正觉得饿,立刻点头:“好啊,刚好我也有点乏了。”
孔娟也附和:“这附近几家馆子味道不错,咱们现在就去。”
李水生见状,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笑道:“那你们快去吧。”
“你们去吃,我留下来陪水生哥。”念塘连忙说。
“不用不用,”李水生赶忙摆手,“你跟她们一起去,吃完给我带点清淡的就行,这里有护士照应。”
吴静和孔娟都觉得妥当,笑着点头:“那我们快去快回。”
另一边,杨春花得知王强和雷军被关进了派出所,心里慌得不行,赶紧约了珍珠在郊外公园见面,想问问苏念塘的情况。
珍珠接到电话,早早坐在公园长椅上,神色忐忑。
没多久,杨春花匆匆赶来,脸上满是慌张,一见到她就拉住她的手,声音压得极低:“珍珠,王强和雷军被抓了!咱们接下来可得小心点!”
“王强?是你那个表哥吗?”珍珠满脸困惑。
杨春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掩饰:“哎呀,就是个远房亲戚。他被抓了,咱们做事可得谨慎些,这事千万别对外说,不然咱们都得惹上麻烦。对了,你再给我一千块钱。”
珍珠眉头立刻皱起,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娘,一千块可不是小数目。我之前已经给您三千了,再向吴静要钱,她肯定会起疑心的。”
“你必须想办法!”杨春花急了,“不然你娘就真的麻烦了!”
珍珠心里一阵烦躁,却别无它法,只能点头答应。
杨春花见她答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忘叮嘱:“你记着,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吴静知道,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身体不好,需要买药。”
“还有,他们被抓估计是自己犯了错,跟咱们没关系。不过最近还是低调些,别惹是非。”杨春花又交代了一遍。
珍珠无奈地应下,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她明白,自己已经深陷这个泥潭,想要抽身,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