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楼的抢救室红灯刺眼,苏念塘站在门外,指尖还残留着李水生微弱的体温。
她深知孔娟在省城人脉广、路子活,能为抢救争取更多机会,便踉跄着冲向公用电话亭,声音带着哭腔拨通了号码,匆匆说明情况后,又立刻折返回来。
长椅冰凉,她瘫坐其上,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汹涌而出,一遍遍喃喃祈祷:“水生哥,你一定要挺过去,千万不能有事……”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孔娟提着包快步奔来,浩然紧随其后,两人额角都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急赶而来。
“念塘!到底怎么了?电话里你说不清楚!”孔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因急切而发颤。
浩然则蹲下身,目光落在她沾着泥土和血迹的裤腿上,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语气里满是心疼:“你受伤了?有没有让医生检查?”
苏念塘抬起泪眼,眼底满是慌乱与无助,哽咽着摇头:“我没事,是水生哥……他还在里面抢救。”
“别急,我去问医生情况。”孔娟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匆匆走向医生办公室。
浩然则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试图传递一丝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医生摘下沾着薄汗的口罩,疲惫地走了出来。
苏念塘立刻冲上前,声音发颤:“医生,他怎么样?”
“放心吧,”医生语气温和,“检查结果出来了,只是腿部轻微骨质损伤,内脏和头部都没事,其他部位也无大碍,住院观察几天就能恢复。”
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时,李水生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高高吊起,脸上罩着氧气罩,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苏念塘连忙跟上,指尖紧紧攥着病床栏杆,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刚到病房,李水生便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满脸泪痕的苏念塘,他心猛地一揪——这丫头又哭了,定是吓坏了。
他想抬手帮她擦眼泪,却发觉右臂沉重如灌铅,右腿的剧痛顺着神经蔓延开来,疼得他眼前发黑。可瞧见念塘担忧的眼神,他还是咬着牙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嘴里无声地默念着“别哭,哥没事”,眉头却因疼痛紧紧蹙起。
“水生哥!你终于醒了!”苏念塘又哭又笑,紧紧握住他的手,“你吓死我了!”
这时孔娟也从医生办公室回来,长舒一口气:“念塘,我刚也问过医生了,和他说的一样,你水生哥这次真是命大。”
浩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劝道:“好了,水生没事了,你也放松些,看你这一身狼狈的。”
苏念塘这才留意到自己的模样: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衣服满是褶皱,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渍,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胡乱抹了把脸:“我太担心水生哥了,都没顾上自己。”
浩然望着她泛红的眼眶,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他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先擦擦,等水生稳定了,你再去收拾一下。”
接过纸巾的瞬间,苏念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浩然的胳膊,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浩然哥!我想起来了!那天绑架我的就是王强和那个开车的人!今天他们是故意要撞我,幸亏水生哥救了我!”
浩然的脸色瞬间凝重,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念塘,别怕,有我在。你详细说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念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将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缓缓道来。
站在一旁的孔娟听到“王强是杨春花的表哥”时,微微一怔——杨春花是珍珠的亲妈,这么说来,王强就是珍珠的表舅。想必杨春花知道念塘是吴静的亲生女儿,怕她夺回一切,才出此狠手。
浩然沉思片刻,沉声道:“既然知道是谁,就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咱们得尽快想办法。”
等李水生病情稳定后,浩然留下照顾他,孔娟则带着苏念塘去派出所做笔录。
苏念塘详细描述了被绑架的经过,警察认真记录,表示会立刻展开调查,将嫌疑人绳之以法。
做完笔录折返医院,刚推开病房门,孔娟的手机便震动起来。是吴静打来的,她没有立刻接听——今天的车祸明显是冲念塘来的,十有八九和杨春花有关。恰逢周末,珍珠应该在家,不如让吴静把她带来,也好试探一下她是否知情。
思忖片刻,孔娟走到走廊按下接听键。
“孔娟,怎么不接电话?”吴静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在医院,苏念塘和李水生被车撞了。”孔娟故意说道,她料定吴静疼念塘,定会赶来。
果然,吴静立刻急了:“我马上过去!哪个医院?”
“你要是方便,把珍珠也带来吧,”孔娟补充道,“她们是一个村的,或许能安慰安慰念塘。”
吴静毫不犹豫地答应:“好,我这就带她来!”
告知地址和病房号挂断电话,孔娟刚回到病房,就听见浩然问李水生:“水生,你当时怎么会在图书馆附近?”
这话一出,孔娟心里立刻明白了——自家儿子这是在吃醋呢。
她瞥了眼毫无察觉的苏念塘,悄悄退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留他们三人在病房里。
李水生微微喘了口气,眼神带着几分疲惫,轻声说道:“我本来打算去铁蛋的建筑队干活,他们那儿缺个木匠,我就赶来了。第一次来省城,路不熟,误打误撞就到了那儿。看见念塘的时候,我正想跑过去,就瞧见那辆车冲她撞过去,当时什么都没想,直接就冲上去了。”
他没说的是,自从念塘上次遭遇绑架,他就放心不下,总觉得她一个人在省城不安全,便特意找铁蛋求了这份省城的工作,只为能时常看到她,护她周全。
苏念塘并未察觉浩然的异常,听完李水生的话,激动地攥紧他的手,哽咽道:“水生哥,你总是这样,每次都奋不顾身地救我。”
她说着,将头轻轻靠在李水生的被子上,两人交握的手指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浩然站在病床另一侧,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地疼。
念塘对水生的依赖那么深,他就像个多余的局外人,连插足的余地都没有。一股憋闷堵在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