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行驶,四周山川耸立。
车厢内。
何季蓉看向梁文君,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妹妹,身子好些了么?郎中说你气虚体弱,药可按时吃了?”
梁文君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疲惫:“劳姐姐挂心,按郎中嘱咐吃了药,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何季蓉露出些许无奈,“本想着妹妹身子不爽利,多歇几日再走。可陈留那边传来风声,说是要戒严了,再不走,怕惹上麻烦,妹妹多担待些。”
梁文君微微颔首。
江寒插话问道:“戒严?陈留出什么事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封城?”
何季蓉解释道:“具体也不太清楚,听说是跟征调粮草有关。北边战事吃紧嘛。老郑托人打听了点消息,但线人嘴紧,只说不走的话,过几天可能就封城了。”
江寒皱了皱眉:“啧,这仗打的……也不知道洧州那边怎么样了?”
梁文君幽幽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想也无用。许多事,由不得我们做主。”
江寒接口道:“话是这么说,但我担心宋州会不会也被波及?”
何季蓉语气笃定:“宋州影响不大。它是连接江淮和北方的枢纽,商贸繁盛,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单凭哪一方想完全控制都难。再说,宋州比汴州大得多,首府宋城堪比洛阳,真要封城几天,那损失海了去了,上头也得掂量掂量。”
江寒和梁文君听完,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行啊你,”江寒有点意外,“懂得还挺多?”
何季蓉一听夸赞,脸上立刻浮起一丝得意:“那当然!以前跟着家里商队跑,老郑他们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她转头朝车外扬声:“老郑,你说是吧?”
外面传来老郑爽朗的笑声:“小姐说得对!谁能想到当年商队里那个才半人高、到处捣蛋的小丫头,如今也能独当一面当话事人了!”
何季蓉脸一红,嗔道:“郑叔!说正事呢,提我小时候干嘛!”
老郑笑着告饶:“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嘴没把门的!”
这番对话让车厢里的梁文君和江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何季蓉看向梁文君,岔开话题:“对了妹妹,听说你是山东人?对家乡可还有印象?说来听听?”
梁文君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没什么印象了。很小的时候,家里穷,就把我卖到洛阳学艺。打记事起,就是林姨带着我和其他姐妹长大。林姨告诉我家在山东,仅此而已。”她说完,轻轻咳了两声,眼神黯淡下去,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江寒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比起何季蓉那无忧无虑、跟着商队跑江湖的童年,梁文君的过去,简直是天壤之别。他默默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梁姑娘,喝点水润润喉吧。”
梁文君接过茶杯,看了江寒一眼,低声道:“多谢。”
江寒清了清嗓子,试图活跃气氛:“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生嘛,总有起起落落。加油啊同志们!向前看,冲就完了!”
虽然“同志们”这词听着新鲜,但两女都听出了江寒想鼓舞人心的意思。何季蓉更是拍手附和:“说得对!往事不必再提!加……加油!”她学着江寒的调子,有点生涩。
“小姐,快掀开帘子瞧瞧!咱们马上进宋州地界了!”老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江寒反应最快,一把抓住厚重的车帘,“唰啦”一声用力拉开。紧挨着他肩膀的何季蓉也立刻凑得更近了些,额头几乎要贴上江寒的脸颊。
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被猛地推开!
先前被浓雾和连绵山峦遮挡的视野,豁然开朗!目光所及之处,再无阻隔。车窗外,一片辽阔无垠的坦荡平原,慷慨地铺展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