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电视剧演到结局时，井惜婕打了个哈欠，伸手去够遥控器：“洗漱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拍了下大腿，“糟了！”
靖安正收拾着茶几上的零食和水果，抬头看她：“怎么了？”
“你的床单被套！”井惜婕拽着他往储藏室跑，推开门就傻了眼——储藏室的门半敞着，原本盖在最上面的床单拖到地上，边角处破了个不规则的洞，显然是点心的杰作。旁边的枕头套沾着几根狗毛，被揉得皱巴巴的。
“我……我早上太急了，就随便堆在这儿了。”井惜婕的脸瞬间爆红，指尖戳着床单上的破洞，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对不起啊安安，我现在马上就拿去洗……”
靖安弯腰捡起枕头，抖了抖上面的毛，眼底却没什么懊恼，反而带着点促狭的笑：“洗了也干不了，就算洗完用烘干机也要好几个小时。”
“那怎么办？”井惜婕急得直转圈，“总不能让你睡光板床吧？”
“要不……”靖安拖长了调子，目光往主卧的方向瞟，“你分我点被子？”
“那怎么行！”井惜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往后退了半步，“你怎么老想睡我房间。”
“可我总不能睡沙发吧？”靖安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点刻意的委屈，睫毛垂下来，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你看外面多冷，沙发上连条毯子都没有，我要是冻感冒了……”
井惜婕被他盯得心慌，咬着唇纠结了半天，突然一拍手：“可以！但得画三八线！谁也不许过界！”
靖安憋着笑点头：“都听你的。”
浴室的热水哗哗流了半个钟头。井惜婕穿着睡裙出来时，靖安刚洗完澡，穿着她买的那件灰色睡衣——领口有点松，露出清晰的锁骨，发梢滴着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里。她猛地别过脸，耳根烫得能煎鸡蛋：“我、我先上床睡觉了！”
主卧里，井惜婕把被子折成两半，中间摆上一本厚厚的词典，像座界碑。点心已经窝在床边的小窝里打盹，听到动静抬起头，尾巴在窝里轻轻扫了扫。
靖安关了灯，只留着床头一盏暖黄的小灯。他掀开被子躺进来时，床垫轻轻陷下去一块。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点心偶尔的哼唧声。
“那个……”靖安先开了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今天的鸡汤米线很好吃。”
井惜婕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纹路，含糊地“嗯”了一声。
“电影里的男主角……”
“有点傻。”她抢着接话，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闭上嘴。
尴尬像潮水般漫上来。靖安试着往中间挪了挪，膝盖刚碰到词典，床脚的点心突然“噌”地站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只好默默退回去，无奈地冲小狗摊了摊手。
井惜婕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紧绷的神经松了些。她侧过身，借着灯光看靖安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还抿着，像是在琢磨什么。
“其实……”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爸妈今天说了，他们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靖安猛地转过头，眼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真的？”
“但不是现在。”井惜婕赶紧补充，指尖绞着被角，“他们说，等我毕业，等我们都稳定了……未来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靖安突然翻了个身，越过那几个充当三八线的玩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这次，床脚的点心只是抬了抬头，看了眼紧紧相拥的两人，又懒洋洋地缩回窝里，尾巴尖搭在爪子上，仿佛默认了这一幕。
“他们真的这么说？”靖安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下巴抵在她发顶，蹭得她有点痒，“没骗我？”
“谁、谁骗你了。”井惜婕被他抱得喘不过气，却舍不得推开，“我爸还说，要对你负责……”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温柔的吻打断了。靖安的唇贴着她的，带着刚洗过澡的薄荷香，小心翼翼的，又带着压抑许久的珍重。井惜婕闭上眼睛，能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托着她的后颈，指尖带着点微颤。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睫毛上。点心在窝里打了个哈欠，彻底睡熟了。靖安松开她时，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婕婕，我等你，多久都等。”
井惜婕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原来早就该这样，坦然地面对他了。她鼓起勇气主动吻了上去，这一次，连空气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靖安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亲完那一下就像触电般弹开，背对着井惜婕蜷在床沿，连呼吸都带着点发颤的急促。“我……我睡了。”他瓮声瓮气地说，被子被攥得发皱。
井惜婕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侧身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软得像：“晚安，傻子。”
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下一秒，她就被人连人带被圈进怀里。靖安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烫得惊人：“反正以后都是要当我女朋友的人，现在先预支点福利，不算过分吧？”
“谁答应要当你女朋友了……”井惜婕嘴上反驳，却乖乖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到他睡衣上淡淡的皂角香。两人就着月光聊起小时候的糗事——他偷拆她的压岁钱买游戏机，她趁他睡着给他扎小辫子，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连点心都被吵醒，在窝里抬着头，尾巴摇得像小扇子。
“明天想去哪？”靖安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发尾，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新开的宠物商场！”井惜婕眼睛一亮，“想给点心买两个食盆，再挑点小玩具和零食。”
“听你的。”靖安笑着吻了吻她的发旋，怀里的人很快就伴着均匀的呼吸声睡熟了。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刚爬上窗帘，井惜婕就悄悄睁开了眼。身边的靖安还睡得沉，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什么好梦。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开他环在腰间的手，又冲床脚的点心比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地溜下床。
厨房很快飘起香气。井惜婕系着围裙，把吐司片烤得金黄，中间夹上煎得滑嫩的鸡蛋和鲜红的番茄片，又切了点虾仁用沙拉酱拌好，摆成小巧的三明治。灶上的小锅里，鸡胸肉正咕嘟咕嘟煮着，是给点心准备的早餐，香气引得小狗在厨房门口直打转，尾巴扫得地板沙沙响。
她刚把三明治摆进盘子，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顾宣”的名字。
“大清早的，哥你这是生物钟紊乱了？”井惜婕咬了口自己做的三明治，含糊不清地问。
“少废话，你社交账号都在线半小时了，还给宠物博主点了赞，当我瞎啊？”顾宣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戏谑，“哥最近研发了几款新品甜品，试吃了大家都觉得拿不定主意，你味觉灵，过来给把把关。”
“我这忙着呢……”井惜婕正想说要带点心出门，就被他打断：“完全不需要妹妹你大驾光临，我送过去。”
电话“咔哒”挂了，井惜婕盯着屏幕无奈地笑——这哥永远这么雷厉风行。她刚把点心的鸡胸肉盛进小碗，门铃就“叮咚”响了，吓得她手一抖，肉块掉在地上两块，被点心飞快地叼走吞下。
“你属火箭的啊？”井惜婕拉开门，就见顾宣拎着个巨大的保温箱站在门口，里面层层叠叠放着十几个精致的甜品盒。
“之前做了预热，明天就有网红和小明星来探店，新品后天就要上架，我这心都悬到嗓子眼了。”顾宣挤进门，把箱子往餐桌上一放，刚打开盒盖，就被脚边的毛茸茸蹭了蹭——点心叼着块鸡胸肉，正仰头冲他摇尾巴。
“哟，这不是点心吗？”顾宣弯腰揉了揉小狗的脑袋，“怎么跑这儿来了？哥哥带来的牛奶饼干你也能吃。”他说着就要去开另一个盒子，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嗓音：
“婕婕，什么这么香？”
顾宣的手猛地顿住，井惜婕的笑容僵在脸上。两人同时转头，就见靖安穿着件宽松的灰色睡衣，领口微敞，头发带着点凌乱的卷，正揉着眼睛从主卧走出来。他显然还没完全清醒，目光扫过客厅，在看到顾宣时愣了两秒，彻底清醒了。
空气瞬间凝固。
顾宣手里的甜品盒“啪”地合上，眼神在靖安和井惜婕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靖安敞开的睡衣领口——那上面还沾着根长发。
“他怎么在这儿？”顾宣的声音冷了下来，看向井惜婕的眼神里满是质问。
井惜婕的脸“腾”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想去拉靖安，却被顾宣一个眼神制止。“哥，你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咬着唇解释，“之前你不是说……赞成我们住一起吗？说让他在我身边，能安心点……”
“我是说让他住隔壁房间，或者你去他那儿暂住！”顾宣的声音拔高了些，指着主卧的方向，“他从你房间里出来算怎么回事？”
靖安往前站了一步，把井惜婕护在身后，语气平静却坚定：“我和婕婕是认真的。”
顾宣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看了看井惜婕通红的脸颊，突然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餐桌边。“行吧，”他摆摆手，打开甜品盒往盘子里盛了块草莓慕斯，“算我多管闲事。”
井惜婕看着他眼底的无奈，心里有点发涩，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靖安悄悄捏了捏手心。她抬头看他，见他冲自己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安抚的笑意。
点心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叼着顾宣给的狗饼干，在三人脚边来回转悠，尾巴摇得更欢了。顾宣看着小狗无辜的眼神，又看了看桌上甜得发腻的慕斯，突然没好气地说：“还愣着干嘛？过来试吃啊！不好吃我可饶不了你们。”
井惜婕赶紧拿起叉子，叉了块慕斯递到顾宣嘴边，又给靖安递了一块。草莓的酸甜混着奶油的醇厚在舌尖化开，靖安低头看了眼身边女孩泛红的耳根，悄悄握住她的手，在餐桌下轻轻捏了捏。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散落的甜品盒上，顾宣的无奈，井惜婕的尴尬，靖安的坦然，竟在这甜腻的香气里，奇异地融合成了一种微妙的平静。
顾宣把最后一块类似焦糖布丁的甜品推到两人面前，挑眉看向他们：“怎么样？给句准话，这几款能过关吗？”
靖安刚咽下嘴里的提拉米苏，正想开口，就被顾宣一个眼刀扫过来：“先说好，你刚从床上爬起来，嘴里说不定还带着睡衣味，评价不算数。”
“哥！”井惜婕拽了拽顾宣的袖子，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你怎么老针对他呀？安安说好吃就是真的好吃，他舌头灵着呢，我们上次去吃酸菜鱼，那个鱼片不新鲜，他一口就尝出来了。”接着转身笑着对靖安说：“以后你也叫哥哥吧！他老人家就嘴巴硬，你得耐心感化他！”
靖安憋着笑，配合地冲顾宣举了举杯（里面装的是井惜婕倒的牛奶）：“哥，我保证说的是实话。尤其是那个芒果的慕斯边上还有个小熊很可爱，奶油打得刚好，不腻，芒果也够甜。”他特意加重了“哥”这个称呼，尾音带着点刻意的乖巧。
顾宣被这声“哥”喊得一愣，随即轻哼一声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算你识相。快去洗漱，正好你们都在，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你小子，穿个睡衣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井惜婕推了靖安一把：“快去快去。”等靖安进了浴室，她凑到顾宣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你刚才那一下，跟幼儿园小朋友闹别扭似的。”
“我是担心你吃亏。”顾宣戳了戳她的额头，“这小子看着老实，心里估计全是算计，肯定没少欺负你。”
“哪有！”井惜婕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你说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呀？”
“保密。”顾宣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但，是你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没过多久，靖安换了身干净的白衬衫出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他刚走到客厅，就被顾宣上下打量了一番：“嗯，人模狗样的，总算能看了。”
井惜婕正在给点心梳毛，闻言忍不住笑：“哥，你这夸人的方式能不能改改？”
“我这是实话实说。”顾宣站起身，拎起沙发上的外套，“走了，再晚点就赶不上了。”
车库里的灯光泛着冷白的光，顾宣靠在自己的车边，看着靖安把宠物包放进后备箱，突然清了清嗓子：“你开你那车跟后面，我跟我妹说点事。”
靖安没应声，转身走到井惜婕面前。她正低头逗着怀里的点心，指尖戳着小狗的鼻尖，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他伸手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耳垂：“婕婕，我的车就跟在你们后面！等会见”
井惜婕的耳朵瞬间红了，往旁边躲了躲：“嗯，快点去开车啦。”
“急什么。”靖安弯腰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要想我哦。”
“你很讨厌哎！”井惜婕伸手推他，却被他顺势抓住手腕。他的掌心温热，指腹带着点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引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我去开车啦。”靖安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唇上，喉结轻轻动了动，“等下给你买奶昔算奖励。”
“谁要你奖励……”井惜婕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往顾宣的车跑，后背却还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烫得像火。
顾宣在一旁看得直皱眉，敲了敲车窗：“上车。”
井惜婕拉开后门坐进去，点心被她放在腿上，小狗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顾宣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映出靖安的身影——他正靠在自己的车边，目光直直地望着这边，嘴角还扬着笑。
“看够了没？”顾宣没好气地说，“再看下去，车胎都要被你盯爆了。”
井惜婕赶紧收回目光，假装整理点心的牵引绳，耳根却烫得厉害。车子驶出车库时，她从后窗往后看，靖安的车正缓缓跟上来，隔着一段距离，却像道甩不开的影子，稳稳地缀在后面。
“你俩刚才在那嘀咕什么呢？”顾宣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眉来眼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俩谈恋爱了？”
“哥！”井惜婕的声音里带着点羞恼，“你别老说这个。”
“我不说？等你被骗了都不知道。”顾宣哼了声，话锋却软了，“靖安那小子……对你是真上心，上次你说想吃城西的糖糕，他绕了三公里路去买，回来的时候都凉透了，还傻乎乎地跟我说‘婕婕应该会喜欢’。”
井惜婕愣住了，她记得那次糖糕，自己随口提了一句，靖安第二天就带来了，当时只觉得好吃，没多想别的。原来他跑了那么远的路。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顾宣话锋又转，“要是他敢欺负你，哥第一个卸了他。”
井惜婕忍不住笑了，往窗外看时，刚好对上靖安投来的目光。他隔着车流冲她挥了挥手，阳光落在他脸上，亮得晃眼。她突然觉得，车库里那点暧昧的拉扯，后视镜里那道不远不近的车影，还有哥哥嘴里别扭的关心，都像裹着糖衣的果子，甜得让人心里发暖。
前面路口红灯亮起，顾宣的车刚停下，靖安的车就缓缓靠到并排的位置。他摇下车窗，冲后座的井惜婕比划了个口型：“想你了。”
井惜婕的脸“腾”地红了，抓起点心的爪子朝他挥了挥，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慌乱。绿灯亮起时，靖安的车故意慢了半拍，远远地跟在后面，像在说：别急，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