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谜底揭开。
这件衣服,集万千槽点于一身:
面料:薄如蝉翼,透光性极佳,手感粗糙得能当砂纸用,摩擦系数感人。
配色: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颜料中毒的深蓝色,沉闷压抑,穿上能让人瞬间老十岁。
版型:离!谱!它根本不是什么宽松运动款!而是紧身!修身!勒得慌!尤其那袖口和腰身,活像按小了两个码做的,套在身上,完美勾勒出你身材的所有缺陷,直接倒欠了厂家一个xL的身材。
“啧啧啧……” 旁边传来张哲毫不掩饰、充满嘲讽的咂嘴声,他拎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一脸“这破玩意儿也配叫衣服?”的嫌弃,全方位、立体化地发表着控诉。
就在这时,勇士出现了!
陈林成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心态,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把那件衣服往身上套。
过程……是艰难的。
结果……是灾难性的。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当那件衣服终于、勉强地包裹住陈林成的身体时——
整个后排区域,瞬间爆发出一阵足以掀翻屋顶的、毫无人性的爆笑声!
“噗哈哈哈哈——!”
“卧槽!哈哈哈哈哈”
“这袖子……是给霸王龙设计的吗?!”
“救命!这深蓝色配上你这表情……好像刚被捞上来的溺水者!”
陈林成僵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勒得凹凸有致的“新身材”,又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充满“关爱”的目光和震耳欲聋的笑声……
讲台上,班长梁爽同志如同检阅三军的将领,双手撑桌,目光如炬地“睥睨”着下方这群刚刚遭受班服暴击的残兵败将。
“好了!” 她声音洪亮,“班服大家已经拿到了,现在讨论一下我们明天的入场式口号。”
她手臂一挥:“大家畅所欲言!有什么澎湃的、热血的、能震慑全场的口号,尽管抛出来。”
后门处,老阎同志翘着二郎腿,端着保温杯,稳坐钓鱼台,活脱脱一副幕后垂帘听政的太上皇架势。
底下立刻开始了群魔乱舞式的头脑风暴:
“七班七班!勇夺桂冠!”
“七班不败!精彩灿烂!”
“干翻一班!唯我七班!”
……各种或中二、或鸡血、或莫名带点土匪气息的口号此起彼伏,充分展现了七班同学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隔壁桌的陈诺,作为语文课代表,临时作为记录员,皱着眉头在纸上划掉几个明显太离谱的,然后一脸真诚地转向旁边正在研究扇面“粪土”二字的程砚:
“程砚,你觉得……咱们班的口号,应该怎么样才能……嗯……别具一格?”
程砚头都没抬,视线依旧粘在扇子上,仿佛在研究什么宇宙奥秘,随口秃噜了一句:
“七班好汉有,谁走咱就走。”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旁边的张哲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猛地一拍桌子,“噌”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
他双眼放光,仿佛程砚刚刚念的不是口号,而是《独立宣言》!他用一种充满革命激情、近乎吼叫的音量,气沉丹田,声震屋瓦:
“七!班!好!汉!有!”
“说!走!咱!就!走!”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充满了梁山好汉般的豪迈和一种随时准备撂挑子跑路的微妙暗示。
唰——!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激情澎湃的张哲和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程砚身上!
程砚清楚地看到——后门那位稳如泰山的“太上皇”老阎同志,端着保温杯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嘴角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强忍着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就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时刻,讲台上的梁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控制局面。
而老实人陈诺,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脸严肃、无比认真地在记录本上“唰唰唰”写下程砚那句破口号,还在旁边打了个勾,嘴里念念有词:
“嗯……我觉得这个挺好!” 她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眼神无比真诚,“押韵!而且……特别连贯!充满了……呃……行动力!”
空气,再次凝固了。
老阎嘴角的抽搐,似乎更剧烈了……
“这个……” 老阎终于从后门那宝座上缓缓起身,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眼神像x光一样扫过那句“七班好汉有,说走咱就走”的罪魁祸首,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足以冻僵空气的威严:
“这个口号……肯定是不能用的。” 他斩钉截铁,程砚和张哲两人瞬间低头装鸵鸟,“运动会口号,讲究的是什么?是积极向上!是顽强拼搏!是展现青春风貌!”
老阎停顿了一下,最终用一种充满嫌弃的语气补充道:
“你们这个……” 他抖了抖那张纸,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活脱脱一股土匪打家劫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学生入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山头的土匪下山打劫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
仔细想想,要论“积极向上、顽强拼搏”这块金字招牌,梁山好汉天团的业务范围确实不太对口——他们擅长的是替天行道(打砸抢)、兄弟情深(喝酒吃肉)、快意恩仇(砍人)……
再看张哲刚才那激情四射、恨不得当场劫富济贫的架势,活脱脱就是黑旋风李逵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就差喊一句“哥哥稍等,俺去砍了那厮鸟头!”
程砚内心瞬间弹幕爆炸:
“大胆老阎!竟敢污蔑我家哥哥们是土匪!”
“俺们这叫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懂不懂浪漫主义英雄情怀啊喂!”
当然,这些“大逆不道”的弹幕,只在他颅内循环播放,脸上依旧保持着“我错了,下次还敢”的乖巧假笑。
最终,在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之后。
在老阎同志的死亡凝视监督下,七班全体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终于憋出了一个中规中矩、毫无特色、但绝对政治正确的口号:
“高一七班!勇夺桂冠!齐心协力!勇闯辉煌!”
令人惊讶的是——
程砚听着这毫无新意、烂大街的口号被全班有气无力地排练了几遍后,破天荒地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真香”的表情:
“啧……” 他嘬了口保温杯里的茶,小声嘀咕,“好像……还行?”
为什么?
因为烂大街,意味着安全!意味着不会出错!意味着老阎不会再投来死亡凝视!
有时候,不合群是一种个性,但合群地选择一种平庸的安全……也是一种生存智慧啊!程砚深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