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程砚那家伙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性子,怕是放学铃一响就拎包走人了,虽然知道他大概率不会等她,但心底还是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她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主持稿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台下指导老师还在纠正舞蹈队的走位,孙诚瑞在一旁轻声背诵串词,整个排练厅忙碌而喧闹。
可许昭却莫名觉得,今晚的排练格外漫长。
等到排练终于结束,已是夜里十点,放学已经是几十分钟前的事了。
“那个……许昭,需要我送你一段吗?我看你一个人。”孙诚瑞见许昭独自收拾东西,便上前问道。
“不用了,谢谢。”许昭礼貌地婉拒,拿起东西快步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孙诚瑞有些遗憾地摸了摸鼻子,他原本还想借机要个联系方式,借着搭档的名头和她多说几句话,目前来看,估计很难了。
教学楼里格外安静,许昭推开教室门,里面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她的书包孤零零地躺在课桌上,而旁边的座位上竟端坐着个“人”——用衣服和眼镜拼凑的假人,惟妙惟肖地保持着看书的姿势。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拙劣又用心的杰作,除了程砚还能有谁?
寂寞的白灯照着许昭孤独的身影,“看来得自己回去了……”她轻叹一声,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熟悉的嗓音。
“诶,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偷摸跑了不和我说,”程砚举着根烤肠晃进来,“我跟你说,食堂居然这个点还有宵夜!我都没想到啊,简直是意外之喜,还有啊这烤肠绝了,外酥里嫩……”
许昭心头一动,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谁说我走了?”程砚三两步跨到她面前,“你也不提前说声要加班,害我干等半天,饿得前胸贴后背才去食堂的,你要来一口嘛,不对这边我咬过了,”程砚把烤肠转了个面,“喏,这边我没碰过,给你留着。”
看着他递来的烤肠,许昭忽然笑出了声,眼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内心某个角落被触动了。
“笑什么啊大晚上的?”程砚一头雾水,“一根烤肠就这么开心?”
许昭看着程砚举到面前的烤肠,那根烤肠被他细心地把咬过的一面转到了自己那边,剩下完好的一半朝着她。
油光发亮的烤肠在灯光下冒着热气,她甚至能闻到那股熟悉的、让人安心的香气。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连忙清了清嗓子,“你真没走啊?”
程砚一脸理所当然:“我倒是想走,但某人的书包还在我这儿呢。”他指了指桌上的书包,“再说了,这大晚上的,让你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他说得轻描淡写,对他来说这只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许昭知道,以程砚的性子,能在放学后多留半个多小时,甚至饿到还专门跑去买宵夜,这根本不是他平时的作风。
虽然有时候路上也会临时起意去搞点小吃……
她接过那半根烤肠,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程砚的手,烤肠还带着温度,就像此刻她心里那股莫名的暖流。
“谢谢。”她小声说,低头咬了一小口,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程砚咬过的。
“客气啥,”程砚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转身开始收拾书包,“赶紧吃完回家,我都困了,我去十多点了,快快快!回去肯定得挨说!”
许昭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室,看着他懒洋洋的背影,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温柔,就连手里这半根普通的烤肠,都成了她吃过最美味的宵夜。
“程砚,”她快走两步追上他,“明天早上我想吃校门口那家的煎饼果子。”
程砚扭头看她,一脸震惊:“不是,你还点上菜了?你跟我说没用啊,我可没钱。”
“加两个蛋,”许昭弯起眼睛,“我请客。”
“这还差不多!朕准了!”
两人的说笑声渐渐融进夜色里,保安亭里的门卫大爷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回家的路上,两人骑着电动车,慢悠悠地穿行在夜色里。
“唉对了程砚,”许昭忽然想起教室里的那个杰作,“那个假人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许大昭啊!”程砚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不是某人抛下我去排练,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就找了个新同桌嘛。”
“许大昭?”许昭挑眉,语气里带着危险的气息。
程砚顿时心虚,连忙改口:“emmm,临时起的名字,不满意可以改!要不叫许二昭?许小昭?或者干脆叫许美丽?许大壮也行啊!”
“我看叫程大傻挺合适,”许昭轻哼一声,“跟你一样傻。”
“这话说的,”程砚不服气地拧油门,与她并排,“我这叫创意无限!你是没看见巡查老师进来时那个表情,简直了!”
许昭想象着老师面对假人时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所以你就用我的名字命名你的创意?”
“这不是显得亲切嘛!”程砚理直气壮,“再说了,你想想,还有它一起等你回来,多好啊。”
“这么说还怪我了?”许昭作势要加速。
“别别别,”程砚赶紧认怂,“怪我怪我行了吧?”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夜晚的风里传来许昭带着笑意的声音:“明天记得煎饼果子,就当是给许大昭的命名费了。”
“成交!不过我改主意了,我要三个蛋!”
“这么多?撑死你贪心鬼……”
夜色温柔,少年的笑声飘散在初夏的晚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