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张奶奶，”林仲秋点头应着，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
原主记忆里，张奶奶总在他被经纪人骂哭后，端来一碗热汤面，说“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挨骂”。
这大概是这具身体在这个世界里，最贴近“家”的温度。
回到房间，她先把桃木剑、罗盘和八卦镜摆在桌上，就着台灯的光仔细打量。
老朱砂的瓶身蒙着层包浆，标签上的字迹模糊，隐约能看出是“光绪年制”，打开盖子，一股沉静的矿物香气漫出来，比原主用的化学颜料不知纯正多少倍。
“先从最简单的来。”林仲秋拿起那面八卦镜。
镜面缺角处有明显的磕碰痕迹，背面的太极图几乎被磨平，但边缘的八卦纹路还在。
她用软布蘸了点清水，轻轻擦拭镜面，灰垢褪去后，露出下面暗青色的铜底，竟隐隐能映出窗外的树影。
“系统，这镜子怎么修复？”
【系统：八卦镜破损因长期沾染浊气，需用阳气净化。建议置于月光下晒三夜，每日用艾草水擦拭边缘，可唤醒其“避秽”功能】
林仲秋点点头，把镜子放在窗台上。今晚月色正好，银辉透过玻璃洒在镜面上，像给缺角处镀了层银边。
接着是罗盘。
铜制底座上的锈迹顽固，她用细砂纸蘸了点橄榄油，一点点打磨。
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面，忽然想起在星际时代调试土壤分析仪的日子，那时她也是这样，对着密密麻麻的刻度反复校准，确保每一组数据都分毫不差。
“二十八星宿对应方位……”她喃喃自语，用棉签蘸着酒精清理指针轴，“原主连‘角亢氐房心尾箕’都认不全，倒也敢拿着塑料罗盘装模作样。”
磨到第七遍时，铜锈终于褪去，露出底下细密的云纹，指针在轴里轻轻晃了晃，竟慢慢指向正南。
林仲秋心里一动，从抽屉里翻出张本市地图，铺在桌上，将罗盘放在中央。
指针稳定下来的瞬间，她忽然看见地图上几个点在罗盘边缘泛起淡淡的灰影——正是今天直播时粉丝发的户型图地址。
【系统：罗盘“辨位”功能初步激活，可感知方圆五公里内的气场异常点】
“有点意思。”林仲秋挑眉，这功能倒是比星际定位仪直观得多。
最后是那把桃木剑。
剑身的裂纹从剑尖延伸到剑柄，像一道狰狞的伤疤，但握在手里能感觉到微弱的震颤，像是老树在呼吸。
她用老朱砂调了点清水，指尖蘸着朱砂，沿着裂纹慢慢涂抹。
朱砂触到木头的瞬间，裂纹处竟渗出点深色的汁液，像老树在流血。
林仲秋动作一顿，想起在盐碱星种稻时，耐旱的星禾稻根系被破坏后，也会分泌这种保护性的汁液。
“看来是块有年头的桃木。”她加重了指尖的力道，让朱砂顺着裂纹渗进去，“系统，这剑伤得重，光靠朱砂不够吧？”
【系统：需取向阳处生长的三年生桃树枝髓，混合使用者指尖血，填入裂纹处，再用红绸包裹静置七日】
指尖血？林仲秋愣了愣，这倒是和星际时代“基因绑定”有点像。
她没多想，从针线盒里找出根针，轻轻刺破指尖，挤出一滴血珠，滴在朱砂里。
血珠与朱砂相融的瞬间，桃木剑忽然发出阵轻微的嗡鸣，震得她指尖发麻。
“果然认主。”她笑了笑，用红绸把剑裹好，放进木盒里。
忙完这些，已是深夜。
林仲秋泡了碗面，刚拿起筷子，手机突然震动，是刘总发来的视频，他家客厅里，屏风已经立起来了，铜葫芦挂在阳台，正对着对面的楼角。
“沈道长，您看这样对不对？”视频里的刘总语气恭敬了不少，“我太太刚才说，好像没那么烦躁了。”
林仲秋扫了眼视频，忽然指着他身后的鱼缸：“您这鱼缸是不是刚换了位置？”
刘总一愣：“是啊，听您说原来的位置不好，我刚才挪到窗边了，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林仲秋放下筷子，“您家户型坐北朝南，窗在离位，属火，鱼缸属水，水火相冲，您儿子今晚怕是睡不安稳。”
视频那头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刘总的妻子在背景里喊：“老公，小宝又哭醒了！”
刘总脸都白了：“那……那怎么办？我现在就挪回去？”
“不用，”林仲秋看着视频里鱼缸的位置，“找块红色的布，盖在鱼缸顶上，露三分之一水面，水火既济，能稳住气场。”
半小时后，刘总发来消息：【沈道长，太神了！布刚盖上，小宝就不哭了，现在睡得香着呢！】后面跟着个转账截图，额外加了两千块。
林仲秋看着到账提示，刚想回复，手机又弹出条微博推送，#清风道长 疑似被夺舍# 已经冲上热搜第二十，点进去全是今天直播的片段，有人截了她捻指的特写，说“这手势根本不是沈清风会的，倒像是某个失传的道家手诀”。
评论区吵翻了：
【【我就说他今天不对劲！眼神都变了，以前是怯生生的，现在跟刀子似的】】
【【楼上想多了吧，明显是团队换了运营，走实力派路线了】】
【【有没有懂行的？他说辰时属土是对的，我爷爷是老道士，从小就教我这个】】
【【+1，还有他说的鱼缸摆位，和我家祖传的风水书上写的一模一样！】】
林仲秋翻了翻，发现王姐竟然用公司账号发了条微博：【清风只是突然想通了，决定认真学玄学，感谢大家关注[可爱]】底下全是嘲讽的评论。
“倒是会蹭热度。”她嗤笑一声，退出微博，点开微信——今天直播时那个Id“暴富很难吗”发来了好友申请，备注是“道长，我真破财了，求指点”。
通过申请后，对方秒发消息：【道长救命！我今天把彩票扔了，结果下班路上手机被偷了，刚买的新手机啊！】后面跟着一串哭哭的表情。
林仲秋打字：【你工位是不是在办公室的西南角？】
对方回得飞快：【！！！是啊！道长怎么知道？】
【西南属坤，主土，对应人体脾胃，也主财物。你工位上方是不是有横梁？】
【【卧槽！真有！我们部门办公室是老楼改造的，我头顶正好有根横梁，同事都说这位置晦气，没人愿意坐】】
【横梁压顶，本就破财，再加上你天天买 彩票，相当于主动招“散财气”，丢手机是小事，再坐半年，怕是要丢工作。】
对方直接打来了语音电话，接通就听见急促的呼吸声：“道长，我明天就申请换工位！您看我这财运还有救吗？我都快三十了，还没攒下钱，我妈天天催我买房结婚……”
“你办公桌左手边是不是放了盆仙人掌？”她打断他。
“是啊！防辐射的！”
“扔了。”林仲秋语气干脆，“仙人掌带刺，在桌上等于‘扎财路’，换盆圆叶的绿萝，再在桌角放个小小的黄铜存钱罐，每天放一块钱进去，坚持一个月试试。”
“真……真的有用？”对方将信将疑。
“你可以试试，”林仲秋看了眼时间，“还有，别总想着暴富，你八字里财星弱，适合稳扎稳打，你上周是不是拒绝了个同事介绍的兼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拔高声音：“！！！您怎么知道？上周我同事说有个周末做活动策划的兼职，一天能赚八百，我嫌麻烦没去……”
“那兼职适合你，”林仲秋靠在椅背上，“去问问还有没有机会，比你买彩票靠谱。”
挂了电话，林仲秋揉了揉太阳穴。
原主这身体确实虚，才聊了半小时就觉得累。
她起身想去倒杯水，脚刚落地，就听见楼下传来争吵声，是王姐在跟人打电话，嗓门大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那死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敢跟公司叫板？我告诉你，合同里写着呢，他要是敢违约，我让他这辈子都别想抬头！”
“什么？你说他今天接私活赚了七千？不可能！就他那怂样……”
“行，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他的直播，有动静立刻告诉我，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林仲秋端着水杯站在窗边，看着王姐骂骂咧咧地走远，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原主的合同她看过，里面全是霸王条款，经纪公司不仅抽成高，还规定“三年内不得从事任何与玄学相关的工作”，摆明了是想把人锁死。
“想治我？”她冷笑一声，转身打开电脑，调出原主的直播后台。
粉丝数已经涨到了15万，留言区全是催她开播的，有人甚至把自家祖坟的照片发上来，问“道长看看我家风水是不是有问题”。
【系统：支线任务“破解都市怪谈”可触发，检测到“写字楼夜半哭声”事件热度飙升，是否查看详情？】
林仲秋点了“是”，屏幕上立刻弹出相关信息：市中心的“环球金融中心”18楼，最近总有人加班到深夜时，听见女洗手间传来哭声，有人说看到过白影，吓得好几家公司的员工申请调岗。
【系统：该事件与“伪大师”李玄通道长的炒作有关，他声称已“作法镇压”，实则加剧了气场紊乱，完成破解可获得积分80，并有机会获取李玄通的欺诈证据】
“伪大师送上门来了。”林仲秋勾了勾唇角，在直播后台发布了预告：【明晚十点，直播探秘环球金融中心18楼。】
预告刚发出去，评论区瞬间炸了：
【【！！！道长要去探险？这是要证明自己不怂了？】】
【【环球金融中心那事儿我知道！我闺蜜就在那上班，说吓得天天带桃木剑上班】】
【【李玄通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吗？道长这是要打擂台？】】
【【前排兜售瓜子汽水，明晚蹲守直播间！】】
林仲秋没理会评论，关掉电脑，走到窗台前。
月光下，八卦镜的缺角处似乎亮了点，镜面映出的树影里，隐约多了层淡淡的光晕。
她伸手摸了摸镜面，冰凉的触感里带着丝暖意，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明天有得忙了。”她打了个哈欠，把罗盘和桃木剑收好，躺在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
原主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音乐学院的琴房，经纪人的威逼利诱，第一次直播时念错经文的窘迫，还有张奶奶递来的那碗热汤面……
这些细碎的片段里，藏着一个年轻人被时代浪潮推着走的无奈。
第二天一早，林仲秋被手机铃声吵醒，是刘总打来的，语气激动得像中了奖：“沈道长！我儿子早上起来居然主动吃饭了！以前喂饭跟打仗似的！还有我跟我太太，早上讨论送孩子去哪个幼儿园，居然没吵架！”
“知道了。”林仲秋揉着眼睛坐起来，“记得把婚纱照挪了，别偷懒。”
“挪了挪了！我凌晨就起来挪了！”刘总在那头说，“对了沈道长，我有个朋友，也是家里不安生，想请您去看看，您有空吗？”
“下午吧。”林仲秋看了眼时间，“上午我得去个地方。”
挂了电话，她简单吃了点东西，背着包出门。
按照系统提示，环球金融中心18楼的气场紊乱，根源在洗手间的镜子，那面镜子是开发商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背面贴着张被血浸透的黄符，被李玄通发现后，不仅没处理，反而加了层“引魂阵”，故意放大阴气博眼球。
“伪大师的套路倒是和星际财团差不多，”林仲秋坐在地铁上，翻看着李玄通的直播回放，“都是靠制造恐慌赚钱。”
视频里的李玄通穿着件绣着金线的道袍，头发梳得油亮，正拿着把桃木剑比划：“那写字楼的冤魂是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死于情杀，我已经用七七四十九张符镇压住了，但要彻底化解，还得请我这把‘开过光’的镇煞剑，原价9999，今天直播间只要6999！”
底下粉丝疯狂刷屏：【【大师威武！】】【【我买了！求大师保佑！】】
林仲秋看得直皱眉。
那把剑和原主的塑料剑没区别，顶多是喷了层金漆，所谓的“开光”，不过是对着剑念了段《心经》，还念错了好几个字。
到了环球金融中心，林仲秋直接上了18楼。
走廊里空荡荡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显得格外冷清。
她走到女洗手间门口，刚要进去，就被个保洁阿姨拦住了：“小姑娘，这里不能进，昨晚又有人听见哭声了，怪吓人的。”
“我找人。”林仲秋笑了笑，侧身走进洗手间。
里面果然有面巨大的镜子，边框是复古的雕花样式，看着确实有些年头了。
她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
镜面很干净，但映出的人影边缘，有层淡淡的灰雾。
林仲秋从包里拿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镜子背面。
“果然有问题。”她伸手推了推镜子，发现是嵌在墙上的，动不了。
正琢磨着怎么拆下来，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看看镜子的。”林仲秋转身，“这镜子是不是有问题？”
女人脸色变了变，犹豫了一下说：“我是这层楼的物业经理，王女士。这镜子自从装上去，就没安生过，前阵子请了李玄通道长来看，他说……”
“他说有冤魂，对吧？”林仲秋打断她，“还让你们买他的符？”
王经理愣了愣：“您怎么知道？李道长说要在镜子周围贴满符，还要我们每月付给他‘镇煞费’，不然那冤魂会出来害人。”
“他是在骗你们。”林仲秋走到镜子前，用指关节敲了敲镜面，“这镜子背面有东西，不是冤魂，是人为的。”
“人为的？”王经理脸色发白，“那……那哭声是怎么回事？”
“是共振。”林仲秋解释，“这镜子的材质特殊，加上背面的东西干扰，会把楼下地铁运行的声音放大，听起来就像哭声。至于白影，应该是光线折射造成的。”
她顿了顿，看着王经理：“你们要是信我，今晚我来处理，不用花一分钱，还能让这镜子恢复正常。”
王经理犹豫了半天，想起这半年来员工的抱怨和不断上涨的“镇煞费”，咬了咬牙：“好！我信您！今晚我给您留门！”
离开写字楼，林仲秋去了刘总朋友家。
那是个老小区，房子是顶楼，一进门就觉得闷得慌。
男主人姓陈，是个程序员，说自己最近总头晕，晚上睡觉总梦见有人压在身上。
林仲秋走到阳台，发现太阳能热水器的管道正对着床头，管子里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像有人在喘气。
再看天花板，因为是顶楼，屋顶有处轻微的凹陷，下雨时会积水，形成了“天坑煞”，主头痛失眠。
“问题在阳台和屋顶。”林仲秋指着热水器，“把这管道挪个位置，别对着床头。屋顶的凹陷得找人补平，再刷层浅色的涂料，把湿气排出去。”
陈先生听得认真，突然指着客厅墙上的挂历：“沈道长，您看我这挂历，上个月刚换的，上面印着财神爷，是不是能招财？”
林仲秋瞥了眼挂历，财神爷的画像印得歪歪扭扭，嘴角还带着点诡异的笑：“这挂历哪买的？”
“楼下超市搞活动送的，说是‘开光财神’。”
“扔了吧。”林仲秋语气平淡，“这画像用的油墨里掺了劣质朱砂，看着喜庆，实则带煞，挂久了容易心神不宁。”
陈先生半信半疑，但还是立刻把挂历扯了下来。
刚扔进垃圾桶，他突然“咦”了一声：“奇怪，我头好像没那么晕了。”
林仲秋没接话，走到书房。
书架上摆着个巨大的鱼缸，几乎占了半面墙，水里的锦鲤却蔫蔫的，没一点活力。
“这鱼缸什么时候摆的？”
“上个月，我妈说家里摆鱼缸招财。”陈先生挠挠头，“可鱼买回来就不爱动，已经死了三条了。”
“你书房在兑位，属金，鱼缸属水，金生水本是好事，但这鱼缸太大，水多成涝，反而克金。”林仲秋指着鱼缸旁边的电脑，“你最近是不是总丢文件？”
陈先生眼睛瞪得溜圆：“！！！是啊！上周一个重要的项目文档突然不见了，找了三天才找着，差点耽误事！”
“水克火，电脑属火，被鱼缸的水气冲了，数据能安稳才怪。”林仲秋在纸上画了个草图，“把鱼缸换个小的，挪到客厅的艮位，那里属土，土克水，能稳住气场。书房摆盆文竹，既招财又利事业。”
陈先生当场转了六千块，非要留她吃饭，被林仲秋婉拒了。
走的时候，他塞给她一袋自家种的青菜：“沈道长，这菜没打农药，您尝尝，比外面买的新鲜。”
林仲秋提着青菜往家走，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想起张奶奶爱吃香蕉，又买了一串。
老太太看见香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你这孩子，跟你妈年轻时一个样，心细。”
“我妈……”林仲秋愣了愣，原主的记忆里，母亲的脸很模糊，只记得她总爱在窗边种桃树，说“桃木能辟邪，保佑咱家人平平安安”。
“你妈啊，是个好女人，”张奶奶叹了口气，“可惜走得早。她以前总说你有灵性，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还说要带你去山上的道观拜师呢。”
林仲秋心里一动：“张奶奶，我妈说的道观在哪？”
“就在城郊的青峰山，早就破败了，就剩个老道长守着。”
老太太回忆着，“你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胡言乱语的，就是你妈背着你去道观求了道符，回来就好了。”
青峰山道观……林仲秋把这名字记在心里，或许那里能找到修复桃木剑的桃树枝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