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刚结束，杨娜看着杨婕起身要走，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似的，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几步冲到她面前，张开手臂拦住去路，语气里满是警惕和质问：“站住！”
“你不会是气急败坏了吧？”杨娜死死盯着她，眼神里带着探究，“不然怎么会突然好心替我弟弟取名字？继宗，继盛……”她把这两个名字咬得格外重，像是要从字缝里找出什么破绽，“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杨娜心里：“你猜猜看，万一‘继宗’和‘继盛’这两个名字，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了，你说爸会怎么对待你那个还没出生的好弟弟？”
“你……你什么意思？”杨娜的心猛地一沉，杨婕的话像一团迷雾，让她摸不着头脑，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已经存在了？什么叫已经存在了？难道……
没等她想明白，杨婕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又有几分嘲弄。她伸出手，轻轻一推，就把愣在原地的杨娜推到了一边，动作干脆利落。
“你自己慢慢想吧。”杨婕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只有杨娜还僵在原地，杨婕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像个魔咒，在她脑子里反复盘旋。已经存在的名字？爸爸会怎么对待？到底是什么意思？无数个疑问涌上来，搅得她心乱如麻，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只能站在那里，一脸茫然和不安。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刚落没多久，教学楼里便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走廊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方英举着手电筒，光柱在空荡的教室里扫来扫去，仔细检查着门窗是否关好。夜风吹过敞开的窗户，带着几分凉意，让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
“嘿！”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方英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手电筒“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光柱胡乱地晃了晃。她猛地转过身，就见舒文相双手插着兜，笑嘻嘻地站在走廊尽头，路灯的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方英拍着胸口，心跳得飞快，语气里带着点嗔怪。
“我来陪你值日啊。”舒文相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手电筒，“我刚才在楼下碰到你的搭子，跟他说我替他，让他先回去了。”
方英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熟练地用手电筒照着楼梯拐角，心里却“怦怦”跳个不停。脑海里忽然闪过李欣朵跟她说的话：“方英，我跟你说，你要是敢跟其他男生组队值日，舒文相保准吃醋！”
当时她还笑着说李欣朵想太多，可现在……方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有点发烫。
“走了，楼上还没查呢。”舒文相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站着不动，又扬了扬下巴。
方英“嗯”了一声，快步跟上他的步伐，两人的影子被手电筒的光拉得长长的，并排投在走廊的地面上，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夜风从走廊另一头吹过来，带着点草木的清香，方英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舒文相，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方英跟在舒文相身后，看着他握着电筒在前头探路的背影，心里那点因突然被吓而泛起的慌乱渐渐散去，反而升起一种莫名的踏实感。他的步伐不快，像是特意等着她，手电筒的光柱稳稳地照亮前方的路，连楼梯台阶上的划痕都看得清清楚楚。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交替响起，空旷中带着点微妙的暖意。舒文相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电筒的光在她脸上晃了晃，他笑了笑，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走在我后面，有什么危险，我保护你。”
方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前方他的影子，小声应了一句：“好。”
舒文相这才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背影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可靠。方英慢慢跟着，脚步放得更轻了些，手电筒偶尔晃过他的肩膀，她能看到他校服后领沾着的一点灰尘，却觉得这样的细节格外真实。夜风吹过走廊，带着窗外的虫鸣，方英抬头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弯起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方英和舒文相配合着，一个检查门窗是否锁好，一个登记各班的关灯情况，没一会儿就完成了整栋教学楼的值日工作。往楼下走时，方英下意识地侧耳听了听，走廊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舒文相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奇怪，怎么今晚没有哭声？之前总听说这栋楼晚上会有动静，我还一直很好奇呢。
方英没接话，心里却悄悄打起了转。之前李欣朵说舒文相吃醋，才特意来替她值日，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只是单纯陪自己，甚至对那传闻中的哭声更感兴趣……“难道他只是因为好奇哭声，并不是因为吃醋？”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方英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说不清的酸涩，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方英低着头，脑子里还乱糟糟的，脚下一个没注意，踩空了最后一级台阶，“哎哟”一声摔在地上。
她疼得龇牙咧嘴，下意识地捂住了屁股，感觉尾椎骨像是磕在了硬邦邦的台阶上，一阵阵发麻。
“没事吧？”舒文相立刻蹲下身，语气里满是紧张，手电筒的光焦急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没事没事，”方英连忙摆手，脸颊有点发烫，“就是不小心踩空了，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别动，我看看。”舒文相却不由分说，先轻轻拉起她的手腕检查有没有扭伤，又扶着她的脚踝转了转，见她没喊疼，才又低头查看她的手掌，“刚才手撑地了吗？有没有划破？”
楼梯间光线昏暗，他只好把手电筒凑近，几乎是贴着她的手掌仔细看。温热的呼吸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拂过方英的手背，带着少年人干净的气息。
那点热气像羽毛似的，一下下撩在方英的心尖上，让她瞬间忘了屁股的疼，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僵，连呼吸都放慢了半拍。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认真的眉眼，睫毛在光线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心里那点刚泛起的酸涩，忽然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悸动冲得烟消云散了。
舒文相仔细检查完，确定方英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她，声音放得很柔：“没什么大事，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正好撞上方英望过来的眼神。
手电筒的光斜斜地打在两人之间，方英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带着点慌乱和羞怯。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走廊里只剩下彼此清晰的呼吸声。方英只觉得脸颊像被火烧一样烫，心跳快得要冲出嗓子眼，慌忙别过脑袋，躲开了他那仿佛带着温度的目光。
可下一秒，舒文相温热的手掌轻轻捧住了她的脸。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一点点将她的脸扳回正对着自己的方向。方英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不敢睁开眼。
她能感觉到舒文相的目光紧紧锁在自己的嘴唇上，带着一种让她心慌意乱的专注。紧接着，头顶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他微微低下头，闭上眼睛，一步一步地靠近。
手电筒的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空气中弥漫着少年人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还有方英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楼梯间里，格外清晰。